祁嘉然立即追问:“您有什么办法?”
阮云筝似乎并不打算告诉祁嘉然,她只是轻笑一声,说:“别这么沉不住气,既然我说我有办法,那就一定有,眼下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不要惹霍司承烦心。”
“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没多久,警卫员就敲门进来,告知祁嘉然:“祁老师,理事长还有二十分钟到家,麻烦您提前开始准备晚餐。”
祁嘉然连声说好。
按照食谱,他今晚应该给霍司承做石翁鱼汤和凉拌莴笋,炖煮到十几分钟的时候,奶白的鱼汤已经飘散出鲜香,充盈在厨房里。
祁嘉然频频望向门口。
二十分钟过去了,霍司承还没回家。
在祁嘉然视线范围外的喷泉边,霍司承让司机把车停下。
钟息还睡着,车窗外哗啦啦的喷泉水声不绝于耳,他都没有被吵醒,呼吸均匀,眉头微微皱起,睡得很熟,霍司承不忍叫醒他。
只是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霍司承也有些累,他转过身,偏向钟息的方向,钟息就从枕着霍司承的肩膀,变成枕着他的胸膛。
钟息还觉得不够舒服,在睡梦中抓住霍司承的袖子,往下扯了扯,他的额头抵着霍司承的颈侧,脸颊贴着霍司承的衬衣领口。
霍司承迟疑地伸出手。
像是抱过无数回,又被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牵引着,他将钟息搂在怀里。
坏习惯太多了,怎么连坐车都要抱着?
霍司承想:早上明明陪着他睡到十点,怎么下午还能睡这么久?这一定是钟息的诡计。
一定是诡计,是蛊惑,是勾引。
霍小饱在这时候醒了过来,他翻了个身,扒在车座的扶手边,勾着脑袋看过来。见爸爸抱着妈妈,他立即伸手:“小饱也要!”
“小饱不可以。”
霍司承下意识收紧臂弯,冷酷地拒绝了霍小饱的加入。
“臭爸爸。”霍小饱早就习惯,他撅着嘴巴哼了哼,伸出短短的胳膊,紧紧抱住自己,然后气鼓鼓地说:“小饱自己抱。”
霍司承屈起指节敲了敲玻璃,警卫员会意,把霍小饱抱出去看喷泉,司机也跟着下了车。车门关上之后,狭小的空间就只剩霍司承和钟息两个人。
周遭变得安静,那股薰衣草香愈发浓郁。
霍司承想要找寻这股味道的来源。
他不相信一个beta也有专属于自己的味道,钟息的后颈光滑平整,明明没有腺体,他低头轻嗅,从钟息的发顶慢慢往下,嘴唇差点就要碰到钟息的额头。
心跳快到难以压制,喉结滑动。
空气逐渐升温。
霍司承无由地想起自己的易感期,他有些好奇,三个月一次的易感期里,钟息会陪在他身边吗?他们都做些什么?
钟息忽然动了一下,头顶蓬起的发丝撩过霍司承的下颌,他的鼻尖蹭着霍司承的胸口,滑到锁骨边缘,霍司承隔着衬衣布料感受到钟息的唇,被他的呼吸渲染得更加温热,钟息经过的地方都酥麻未止,带起隐隐约约的痒,像用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
他在霍司承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霍司承一边想推开一边又心猿意马。
理智叫嚣着,让他清醒。
他不应该那么轻易地对钟息卸下防备,这些日子钟息对他的冷漠还历历在目。
一句“不爱”,一沓写了钟息名字的房产证,还有几张钟息和陌生男人相视而笑的照片,这些证据堆积在一起,还不能让霍司承对钟息这两个字深恶痛绝吗?
霍司承望着怀里的钟息,思绪纷乱。
车窗外传来霍小饱的笑声,警卫员打开了发光喷泉的装置,水流以各种各样的弧度喷出,还有圆形的水环。
警卫员为了逗他,握着他的手腕,把他的小手送进水环里,霍小饱吓得一缩,见水环稳定不动,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探了进去,慢慢得了趣,开始和警卫员做起了游戏。
小家伙的笑声很响亮,钟息被他吵得微微皱眉,在霍司承怀里动了动,霍司承刚想用大衣裹住钟息,旋即又僵住。
因为他感觉到怀里的人醒了。
钟息睁开眼,先确认了一下周围环境,这是霍司承的七座加长车,隔着茶色玻璃,他隐约看到霍小饱被警卫员抱着站在喷泉边。
天色已经暗成青黛色,夕阳在地平线上留了最后一抹余晖,他一时竟有些迷茫,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眼前的浅蓝色衬衣他是熟悉的,但眼前人让他感到陌生。
片刻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躺在霍司承的怀抱里,不是梦里的霍司承,是听信了别人的话然后对他冷言冷语的霍司承。
他一言不发地坐直身体,抬眸就看到霍司承铁青的脸。
霍司承迅速收回手,正襟危坐。
车厢里氤氲着的暧昧气息瞬间消弭。
钟息慢慢坐好,他问霍司承:“把车停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去?”
霍司承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让司机把车停在喷泉边,可能是这里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他不想那么快到家,可能是源源不断的喷泉水声和他纷乱的思绪频率一致,也可能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好的机会和钟息独处。
他不想再和钟息针锋相对了,除了伤人又自伤,没有任何意义。
“霍小饱想玩喷泉。”他随便找了个理由。
“回去吧,”钟息理了理睡出褶皱的衣领,说:“你的营养师要等急了。”
“你吃醋了?”
钟息总像身上没长骨头一样,坐在哪里就病恹恹地倚在哪里,他倚着车门,轻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他的语气总是淡淡的,听不出真假。
“你当然不吃醋,毕竟你心有所属,我就算和那个营养师发生点什么,你也不在乎。”
他用余光打量着钟息,钟息没有反应,只怔怔地望着窗外,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是啊,我不在乎。”钟息轻声说。
又是一记闷拳。
“你为什么——”霍司承很难压制心中的忿恚,他厉声质问:“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服个软?为什么不能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话,跟我讲讲以前的事?”
钟息打断他:“你为什么要忘了我?”
霍司承瞬间熄火,哑然失色。
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几天,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谈起失忆这个敏感的话题。
一开始是霍司承看到钟息就头疼欲裂,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避而不谈。
霍司承独自纠结了半个月,在心里给钟息定了各种各样的罪名,谁想在钟息那里,错的人是他——爱不爱暂且不论,霍司承不该忘。
钟息将罪名一锤定音。
为什么忘了钟息?
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钟息和孩子。
霍司承也不明白,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
钟息闭上眼,听着喷泉的哗啦水声,心里一片荒芜。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霍司承自私地闯进他的生活,但反复证明自己的爱意、解释自己不再眷念初恋的责任却在他。
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理事长夫人这个虚无缥缈的身份,不喜欢灌木丛环绕的别墅,不喜欢进进出出都有警卫员陪同,不喜欢一举一动都被投放到公众舆论场,任人评议。
他本来就是靠霍司承的爱才留在这里的,现在霍司承忘了他,爱变得稀薄惨淡,钟息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脑海中突然产生了离开的念头。
钟息心里一惊。
他竟然想要离开。
情之一字实在可怕,几年前他天天祈求远离霍司承,宁愿不去食堂不回宿舍多绕一公里的路也要避开霍司承,现在却为冒出想要离开霍司承的念头而心惊。
第28章
夜晚的军区万籁俱寂。
霍司承的病情逐渐转好后,原本层层戒备的警卫员们也轻松许多,少了换岗时皮靴踩地的踢踏声,月色愈发平静。
霍司承从房间里走出来,拄着手杖走到客卧门口,客卧的灯还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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