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息连忙安抚霍小饱:“没关系,小饱,妈妈带着你去找斑斑,小饱不哭。”
钟息去找了霍司承给他安排的警卫,麻烦警卫也帮他找狗,他和周斐则顺着监控里显示的方向,一路往北走。
往北是一片海滩,常常有往来的船只略过码头,在那边停靠。
走到一半,周斐就坚持不住了。
钟息让她回家休息,周斐说:“我抱着小宝回去吧,明天再找吧。”
钟息和霍小饱同时说:“不行。”
周斐哑然:“两个小倔脾气。”
她没其他办法,只能先回去。
警卫跟着钟息一路穿越树林和一排海鲜仓库,来到了海滩,始终没有见到斑斑。
走了太远,钟息实在抱不动霍小饱,就把他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嘱咐他不要乱动,又叮嘱警卫看好小家伙之后,就独自上前询问来往的船员有没有见到一直黑白斑点的小狗。
霍小饱看着妈妈走远了,心里着急,连忙追了过去。
可他一晃眼就看不到妈妈的身影了,只能直楞楞地往前走,没有看到妈妈,却看到一个和妈妈有点像的,个子更高一些的叔叔。
男人从船里走出来,头发卷卷的,一旁的大胡子说:“小李,来过这里吗?”
男人说:“没来过,我们停多久?”
“半天吧,下午走,你到底要去哪啊,怎么就这么随船走,也没个目的地?”
男人笑了笑,没回答。
霍小饱仰着头望向他。
男人也发现了霍小饱,他愣了愣,然后快步下了船,朝着霍小饱的方向走过来。
他在霍小饱面前蹲下,“你好啊,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
霍小饱可怜巴巴地说:“我找我妈妈。”
“你妈妈是谁?”
“我妈妈……我妈妈叫钟息。”
男人的脸色陡然变了,看向霍小饱的眼神也从温柔变得复杂。
这孩子的五官……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直到钟息在他身后,难以置信地问:“小鱼,是你吗?”
俞可钰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回答,而是转身就走,却被钟息拦住,钟息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俞可钰还想挣扎,钟息突然说:“小鱼,我后背受伤了!”
俞可钰立即不动了。
钟息知道,俞可钰总是最温柔的。
漫长的沉默之后,钟息走到俞可钰面前,俞可钰的五官依旧温润,但眉眼间的憔悴和失意难以遮掩,他的卷发也不似以前柔顺,因为瘦了很多,脸颊的酒窝都看不见了。
钟息的眼泪顷刻间涌了出来。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在发颤,他喊一声“小鱼”,却没有发出声音。
四年了,整整四年。
俞可钰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钟息的头发,轻声问:“后背怎么受伤了?还疼吗?”
钟息泪眼模糊地望着他。
俞可钰努力露出微笑,他说:“来自BR2786星球的钟息,好久不见。”
第63章
如果用相处时间来衡量友谊的长度,钟息和俞可钰的友谊甚至还比不过钟息和盛煊,因为俞可钰进突击队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
满打满算,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只有四个月,只有四个月,后来三年分离,四年失踪,日子如白驹过隙。
短短的四个月,却让钟息记了这么多年,
有时候钟息觉得自己很像一只松鼠,把回忆当成坚果,一颗一颗往嘴巴里塞,等到过冬的时候慢慢吃,慢慢回味。
对俞可钰是这样。
对霍司承,他也是这样。
大胡子船员在不远处高声喊俞可钰:“小李,过来帮我装货!”
俞可钰刚要转身,又被钟息一把抓住,钟息哭着问:“你怎么变成小李了?”
俞可钰眼神晦暗,欲言又止。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你还记得我,你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你知不知道盛煊和我还有霍司承,我们有多担心你?盛煊他每周都出海,他一直在找你。”
钟息说着就要拿出手机,准备告诉盛煊,可俞可钰按住他的手。
俞可钰说:“小息,不要。”
他缓缓垂眸,浓密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他说:“小息,不要。”
钟息怔怔地望着他。
船员在船上喊:“三副,开起重机!”
起重机吊起成吨的集装箱,轰隆隆的机器运作声盖过了船员们的交谈声。
“我……”
“我的确是在躲你们。”
俞可钰和钟息并排坐在岸边。
俞可钰低着头,徐徐道来:“四年前,我在一次战役中掉进大海,带着伤在海上飘了两天,然后被一艘小渔船救起,发了三天高烧,差点没活下来,可能那时候支撑着我的信念就是回去见你们,但是……”
俞可钰的眼眸暗淡了几分:“但是盛叔叔找到我。”
钟息心里一惊,迅速反应过来。
“盛叔叔说,阿煊正在找我,他告诉父母他已经喜欢我很多年了,他这辈子只想和我在一起,盛叔叔和阿姨气得差点晕过去,”俞可钰平静地诉说着命运的不公:“你也知道的,阿煊那样的家庭,用联姻去维系显赫的家世,往上数多少代都是门当户对的,他们不能接受我。”
“盛叔叔让我看在盛家对我有养育之恩的份上,在外面躲几年,一直到阿煊累了,不再找了,愿意回去接受家族联姻,我就可以回到我母亲身边,照顾我母亲。”
钟息倏然起身,他感到难言的愤怒,两只手不停地发抖。
俞可钰抓住钟息的手,安抚道:“不要生气,小息。”
“我怎么能不生气?他怎么能这样?”
“我还以为你会嫌弃我懦弱。”
钟息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俞可钰苦笑道:“我父亲去世太早,我母亲现在还是痴痴傻傻的,但我只有她了,我没有退路,也没有冲破门第的勇气。”
“我本来以为我能在突击队里拿到三等功,结果我比我想象的……更不堪一击。”
“当时战事很激烈,司承一直护着我,他让我躲在船舱里,我偏不听他的话,自以为在军校里读了四年书就了不得,趁乱跑了出去,枪还没架起来,就被对方的狙击手盯上了,打得我一直往后逃,最后掉进海里。”
俞可钰很自责也很懊悔。
他没有提他的伤,他高烧三天,他被盛煊父亲威胁,他独自在外漂泊四年。
他只说:“我以为你会嫌弃我懦弱。”
钟息感到喉咙被人用力攥住,眼眶发热,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
俞可钰抬头望向钟息,“这些年有关你和司承的新闻我都看了,虽然你很少露面,但我也能感觉到你们都成熟了很多。”
“我们离婚了。”
俞可钰顿了顿,“我也听说了。”
“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离婚吗?”
“好奇,但如果你不想说——”
“我想说,”钟息转头望向俞可钰,他认真道:“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讲,你不要走。”
海风带着咸湿的寒气朝着岸边吹来,吹动浮沙,惊起林中的鸟雀,海浪拍击着不规则的礁石,发出短促的激响,远处的海船悬帆而起,点缀着无边无际的海面,像是孤独的游人,在漫无目的地漂泊。
钟息讲完了这些年的过往,讲了他和霍司承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恩怨怨。
还有盛煊。
他告诉俞可钰:盛煊为了你放弃了财政总署的职位,因为他不想被事业缠身,他想腾出更多的时间来找你。
“他说,他会一直找,除非老到不能出海,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其他人。”
俞可钰听完之后许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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