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
“不慢!”
凤怀月一口气跑出百里地,方才松了口气,又在乾坤袋里掏了半天,最后拎出来一个大篮子,往前一塞:“给!”
司危接住:“茶园不是被毁了吗?”
“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凤怀月理直气壮,“总不能打白工!”当然要一边采茶,一边往袖子里塞,结果塞的时候没注意,让风雷符飘了出来。
司危道:“我记得你并不喜欢喝这茶。”
凤怀月道:“但是你喜欢嘛。”你喜欢,我就要藏一点,省得那些老头每年都只给你一小罐,抠门死了。
司危用指背敲敲他,相当满意:“甚好。”
听闻昆仑山茶园被毁,余回也是大感震惊,为此还专门找到六合山质问:“想什么呢,阿鸾哪里能控得住你那些符咒,你也不怕伤到他。”
司危点头:“确实,所以我又重新炼了一批新的。”
余回苦口婆心:“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玩点别的,不那么危险的。”
司危意味深长:“也可。”
半个月后,凤怀月气冲冲跑到金蟾城诉苦,我再也不要去六合山了,屁股疼。
余回没能及时捂住他的嘴,深刻反思,我真是何苦要掺和进这档子事。
但这么一闹,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凤怀月控制符咒的本事是一日千里在涨,病了三百年亦没见生疏。晚些时候,司危问他:“你又在找什么?”
凤怀月掏出一大把符咒:“船队马上就要出海了,我也要准备准备。”
司危继续靠回床头翻书:“不必拿这么多,一张就能解决问题,不过最好还是能留个活口。”
说这话时,他漫不经心,神情慵懒,看起来竟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迷人。于是凤怀月心跳莫名其妙就加快,他转过身继续若无其事地整理乾坤袋,顺便在心里想,三百年前没有过暗恋,不要紧,现在补回来也可以——虽然已经睡过了,但我就是要硬暗!
暗恋,还能同枕而眠,这感觉立刻就与先前大不相同,多了那么一丝丝的小鹿乱撞。
谈情说爱这种事,还是得靠自己发掘乐趣。
凤怀月爬上床:“你这两天对我稍微冷漠一点。”
司危随手翻过一页书:“好。”
见惯风浪,不问一句废话,果真堪当大任。
翌日清晨,余回不解地问:“怎么一个不理一个,又吵架了?”
凤怀月回味无穷:“不是,这件事它不是很好解释。”
余回面不改色,那就不要解释了,快些收拾东西,准备上船。
仓鱼一艘接一艘地入海,很快就集结成队。杜五月命所有船只绕成了一个圆圈,而在圆圈中间,则全是幻象,乍看起来,乘风破浪的,倒也像有数百艘船只之多。
在刚开始的十天里,航程很是顺利。到了第十一天清晨,凤怀月睡眼惺忪趴在被窝里,还在酝酿回笼觉,脸上却突然被冰了冰,他不满地哼了一声:“你做什么?”
司危道:“起来,看看你的剑。”
凤怀月迷迷糊糊地想,我的……剑?他瞬间清醒,一骨碌爬了起来,就见司危手中正拿着一把熟悉的剑,已经被补好了缺口,用的是最好的金刚石,璀璨夺目。凤怀月点评这把又贵又便宜的剑:“不伦不类。”
司危挑眉:“那你要还是不要?”
凤怀月欢欢喜喜伸出手:“要!”
补过的剑要更加轻便,也要更加结实,就是看起来实在是丑,丑得连宋问都觉得眼睛疼,觉得美人怎么能拿一把如此破破烂烂的剑?他推销道:“我这里有一把更好的。”
凤怀月听而不闻,兴致勃勃御剑出海。金刚石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波澜不惊的海面上,忽然有黑影一闪而过。
若没看错,那应当是一只已经成年的海妖。
司危搭住他的肩膀:“不必回船,继续往前走。”
海妖的身影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凤怀月有意放慢速度,不多时,就见黑影果然又跟了上来。
海水逐渐变得腥臭起来,不断往上翻涌出白色泡沫,到后来,凤怀月在低头时,甚至都能看清那些裸露在海面上的尖牙,水面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睛,见不着一丝白,视线相对,海妖终于不再掩饰,脸上显出诡异的笑容,然后用力向上跃起——
有什么东西飘进了大张着的嘴里。
海妖大惊失色,却没机会往外吐,他的眼神很快就变得呆滞,木愣愣地浮出了海面,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随浪起伏,再也不见刚才那股机灵诡异。
司危吩咐:“带路!”
海妖听话地转过身,游得又僵硬,又灵活。
凤怀月见什么好东西都想摸一摸:“这是什么符咒,能控制心神吗,为什么我没有?”
司危慷慨无比,往他背上也贴了一张:“你现在有了。”
凤怀月浑身僵硬:“快拿掉!”
司危命令:“亲一下。”
凤怀月心想呸呸呸我不亲,然后身体不受控地凑过去,和他唇瓣准确贴在一起。
御剑赶来的宋问和彭循一个没停稳,差点双双被甩进海里,杜五娘也瞪大眼睛,瞪完了才觉得很不妥,急忙错开视线,问道:“方才那个黑影是海妖吗?”
“是。”司危道,“不过你们不必跟来。”
凤怀月反手将符咒揭下来,满海面地追着人打,凭什么只有我贴,你也得贴一下!
眼见两人越跑越远,杜五娘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彭循在旁安慰:“杜老板娘不必担忧,此事不如就干脆交给我的叔叔,他们经验丰富,定能办妥。”
凤怀月气急败坏:“我数到三,你给我站住!”
杜五娘:“……”
只有海妖还在卖力地游着。
第70章
杜五娘被彭循硬生生拉回了船队, 心里依旧担忧,一是担忧那两人安危,二是担忧船队安危,毕竟对方的探子已经冒了头, 说明附近定然有着海妖老巢。骄阳当空, 照得海水愈加澄澈,简直如剔透宝石一般, 但这并不算什么好天气, 因为阳光会照进深海, 穿透幻象。
船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把心悬在了嗓子眼。
“杜老板娘!”有人高声提议,“咱们可要在附近找一处海岛, 暂时歇下,等个雾天再重新启航?”
“这附近没有海岛。”杜五月下令,“提高戒备,继续按照原计划前行!”
海一望无垠。
凤怀月也不知狂奔出了多少里地, 好不容易才追上司危, 但也并没有机会把符咒贴回对方背上,因为那只海妖已经将头露出海面, 开始了细而尖锐的吟唱, 慢慢的,原本平静的海面便像即将烧开的水一般, 往上咕嘟咕嘟地冒出气泡。
司危挥袖隐去两人身形。
海水逐渐沸腾,一股又一股黑色的雾气裹着泥沙, 自海底翻腾而上, 大把的海草也漂浮起来, 凤怀月初时没看明白, 御剑又往下落了落, 伸长脖子仔细观察,结果冷不丁同一颗丑陋的头来了个对视。
“……”
原来那并不是海草,而是头发,上头寄生满了不知名的贝类的头发,凤怀月浑身一阵不适,火速折返,同样是生活在海中,怎么鲛人一族就能美得离奇,你们好好反思一下。
那名探子依旧被司危的符咒操纵着,他知道自己在说谎,但却无法夺回自己的身体,只能僵硬地继续朝着远方游,游向与商船船队截然相反的方向。
其余海妖则是浩浩荡荡地跟在他身后,浑不知四处为祸的好日子即将到头。又行出数里地后,司危伸手,凤怀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件法器放在他掌心:“够吗?”
“够。”司危暗中催动,法器如利箭破风前行,自己择了一处平静海域,一个猛子“噗”地扎进去。
凤怀月嫌弃:“它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霸气?”
话音刚落,海水便“哗啦啦”开始激荡,一艘又一艘的仓鱼接连浮出海面,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杜五娘手持长剑立于甲板,正在指挥手下加快速度,这栩栩如生的画面直将凤怀月也看得开始怀疑人生,惊叹道:“原来你炼器的手法已经炉火纯青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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