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时澈伸手接过碗,入手温热,果然是正好的温度。
可是……
时澈再往桌上看了眼,堆积如山的各种吃食显然已经冷了,连还剩下炸鸡上的酱料都结成了块。
那他手里这碗温度恰到好处的鸡丝粥……怎么还“恰好”热着?
时澈悄悄打量着白鹄立,慢慢喝粥,温软的粥落进空荡荡的胃里,让他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时澈宛如实质的视线让白鹄立也注意到了,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时澈就先开口问了:“吴桐老师呢?”
“哦,他回去了。”白鹄立随口道:“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菩提渡了尸山中所有被困其中的尸体进入轮回,然后燃烧灵力,把旱魃净化了……”
“现在……恐怕旱魃和菩提都……”
时澈听出了白鹄立语气有些低落,本能地放下碗,想安慰他两句。
但白鹄立忽然抬头,脸上满是笑意,道:“不过,你猜这几天我-干了什么?”
时澈一愣,似有所感,又看了看屋子里面。
半新不旧还有点脏兮兮的深色窗帘,布局熟悉的屋子,还有他们带着的行李依然堆在床尾的沙发上。
很像他们来了以后第一晚住的,但又没真正住的屋子。
时澈问:“咱们还在奾来镇?”
“是啊!”白鹄立得意一笑,活像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笑得骄傲又狡黠:“我一把火烧了镇口山坡上的那些假坟堆!再加上菩提渡化的那些尸首,现在被奾来镇人抢来的气运,已经尽数回归了!”
“是吗?小鹄立可真能干。”时澈十分捧场地露出一个感兴趣的表情。
白鹄立就像倒豆子一样,一边等时澈喝粥,一遍噼里啪啦把奾来镇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个清楚。
现在奾来镇陷入了一片混乱,人人自危,哪还有空去管他们两个人。
连四爷忽然暴毙,整个尸体宛如干尸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水分,就像一副骷髅,跪坐在他家宅子的围墙外,似乎早已死了几百年了。
可还不等奾来镇上的人有什么反应,一件件奇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
山坡上的众多衣冠冢无故起火,烧了一天一夜,但奇怪的是,那些火没有向其他山蔓延哪怕一点,还把这片山坡烧得干干净净,连他们立下的碑都没剩下。
而且任他们使尽浑身解数,无论用什么方法来灭火,都根本扑不灭。生生等那片山坡上的碑文和埋下的东西都烧个一干二净,火才像突如其来燃起那样,忽然自行熄灭。
时澈听着,看着面前白鹄立眉飞色舞的样子,心想,这必定又是白鹄立使的什么手段,他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各种各样的术法和符咒。
甚至……他的吴老师都不是人。
白鹄立兴致很高,他神秘地向时澈道:“你猜猜,奾来镇还发生了什么?”
时澈盯着白鹄立明艳的脸,开口:“周宇?”
白鹄立笑起来:“不愧是阿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山坡起火的那天以后,让奾来镇众人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就更多了。
原本因为冥婚生病好转的人又重新严重起来,本来因冥婚清醒起来的痴儿又变得说不清话,认不出人。
镇里更多因为冥婚外出做生意发财的也在一夕之间接连出事,有厂房忽然起火烧着的,有工人因为他们缺斤少两的防护受伤赔钱的,甚至有更加简单粗暴,被合作伙伴卷钱跑路的。
甚至有个别走出镇里,当上一官半职的,或是收受贿赂倒台,或是出了各种意外走人。
总之,原本因为夺来气运变好的,在那把火和那些尸山上的人转世投胎后,又重新回到自己应该在的那条路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周宇,作为连四爷最看重的后辈,所有人都以为没有儿子的连四爷,最后会把重担交给周宇。
发生这些事后,大家也发现周宇消失了。一开始发现连四爷尸体时,大家还在咒骂周宇这时候不出现主持大事,到后来哪里都没有周宇的下落。
众人意识不对,开始寻找周宇,可是找了三天,依然杳无音讯。
时澈盯着白鹄立,问:“看来你知道他在哪儿?”
白鹄立撇撇嘴:“因果轮回罢了,他要为他做的事情付出责任。”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找到周宇了!快来!”
“找到了?在哪儿?”
“嗐,快别说了,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
窗外的讨论声中,还有他们曾见过那位旅馆前台的青年。
“去看看吧。”时澈说着掀开被子下床,眼神却一直在白鹄立脸上打转。
白鹄立被时澈看得心中毛毛的,总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索性点了点头,跟着出门了。
发现周宇的地方是镇口的那个破庙,还是那个摇摇欲坠的破庙,明亮的阳光顺着庙顶上的破洞投下,刚好落在中间那个大一些的棺材里。
边上两个红棺材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中间那个棺材,不知是哪个大聪明,找人竟找到了这里。
棺材盖打开,周宇满身是血的躺在里面。
令人意外的是,他身边还躺着另一个人,是一个女人。
白鹄立很眼熟,那是他们在连四爷宅子外见过的春华。
春华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是那时候在宅子外击退嫁衣女尸时的匕首。
现在那把匕首就插在周宇的胸口,周宇满身的血迹由此而来。
春华握着匕首,躺在周宇身边,也穿着一身通红的嫁衣。
破庙中一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眼前的情形很清楚,春华嫁给了一直想嫁的周宇,也杀了一直想要杀了春华夺她气运的周宇。
“报应。”时澈开口,引来围在破庙中的奾来镇众人一片侧目。
其中一个略显威严的中年男人向时澈道:“年轻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欺骗感情,给自己挣了一份前程,也因为这份前程,最后送了命。”时澈指了指棺材里躺着的周宇,向中年男人瞥去:“难道,这不叫报应?”
奾来镇众人自己做过些什么心里很清楚,他们面面相觑,竟然谁也不敢上前查看周宇的具体情况,也不敢再深问时澈。
时澈注意到周宇衣服掩盖下的手,还紧紧攥着一把钱,他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发现,但他看到周宇的脸上还带着诡异的满足笑容。
甚至这笑,时澈有预感,就是冲着他和白鹄立的。
而他的预感,从未出过错。
时澈拉着白鹄立的手,按住白鹄立还踮着脚,探头探脑往里张望的脑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吧。”
白鹄立被拉走以后才反应过来,忽然问道:“阿澈,钟财的委托,你现在完成了吧?”
得到时澈肯定的颔首后,白鹄立反而有点苦恼的样子:“尸山是上古禁地,按理说不能让人接近,但是现在其中邪物怨气都被菩提度化干净,钟财如果过来开发……”
“你是要告诉那个‘和光’吗?”时澈看向白鹄立,眼神一片平静。
和光?
白鹄立一愣,他去和师母说这个做什么,他和师尊成天为神仙府的事情要忙死了,他如果拿这些小事去烦他们,只会暴露自己又逃课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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