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初言被那恐怖的场景吓得倒抽了一声冷气。
“怎么了?”
听到青年急促的喘息声, 贺渊转过头来不由问道。
“后, 后座——”
江初言喊道,一下子就把后座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来了。
“江初言?”
“哇, 又怎么了?江初言你那表情真吓人。”
“初言,你没事吧?”
……
然而, 就在江初言回头, 仔细朝着后座望去时候, 他发现刚才眼角余光瞥见的人影早就不见了。
搭在车靠背上的, 不过是一条红色的围巾。
伴随着车子的颠簸, 红围巾一直一耸一耸的晃动着, 估摸着是刚才贺渊找塑料袋时翻找杂物,不小心将围巾翻出来了。
……原来是错觉啊。
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耳畔嘀咕了一声。
江初言徐徐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瞬间放松了下来。
“没什么, 我看错了。”
他回答道。
江初言并不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毕竟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忙着各种各样的课业,每天晚上都是噩梦连连的, 精神状态也一天不如一天。
刘天宇拍了拍胸口猛地坐了回去:“害, 不是我说, 江初言, 你刚才那下也太真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有啥呢。”
“咳,这种路况,看错什么也正常……不过初言你脸色是有点差啊。”
徐远舟打量着江初言,有点担心地开口。
“初言哥刚才应该也是被吓到了吧?刚才那只鸡确实吓人呢。”
白珂也貌似关切地朝着江初言望去。
“……不过初言哥,你还是要注意身体啊,老是想太多精神压力会很大的。”
年轻男生快言快语地说道。
“抱歉。”
江初言垂下眼眸,回过了头。
几秒钟后,他下意识地微微侧脸,正好对上了贺渊的眼眸。
“你——”
“我真的没事。”江初言说道,眼看着驾驶座位上男生嘴唇翕合,他不由自主地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想吃糖了。”
“……哦。”
呆滞了片刻,贺渊干巴巴说道,目光重新落回了道路上。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轻很快,可是江初言却莫名有点后悔。
因为他总觉得,在他本能地拒绝了贺渊的糖之后,身侧那个男生看上去,竟然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沮丧。
就,很怪。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接下来的行程所有人都变得格外沉默。除了实在受不了路况,后座三人轮流请求停车下车干呕过几回之后,就再也无人开口说话。
天色渐晚,贺渊驾驶着车在山里也不知道绕了几个圈子,越到路程后半段,生长在道路两边的植物就越是茂盛。茂盛到几乎可以称得上“蛮荒”的那种程度。到了最后,就连向来冷静的江初言心中都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慌张。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正在一点点脱离熟悉的世界,他正在毫无抵抗之力的,被贺渊一点点拖入黑暗而蛮荒的原始丛林。
好在,在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前,他们总算抵达了这一次的目的地——龙沼村。
看到龙沼村的所处位置后,江初言有一瞬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确实,能够在如今这个时代依然做到人迹罕至,远离文明世界,龙沼村所在的位置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
围绕在那个小小村落周围的,都是几乎与地面呈九十度角的岩石悬崖。
整座村子就像是不小心掉进深井中的微观模型,四面环山,唯一连接外界的出入口,也就是西面悬崖中间的一条窄窄缝隙。
在两片高耸的悬崖之间,类似于“一线天”的景观下又开车开了好一会儿,他们终于得以亲眼见到龙沼村的全貌。
在如此陡峭的悬崖下方,突兀地出现了一小块平缓的坡地。
龙沼村古老的建筑就稀稀散散着落在这块坡地上,带有浓郁民族特色的小楼周围是一块又一块深浅不一的绿色田地,田地与田地中间又有蜿蜒曲折的小溪穿过。
“我靠……这简直就是桃花源记啊?!”
刘天宇趴在车窗旁看着骤然映入眼帘的村落,不由喃喃道。
“哇,真美,难怪贺少你会来这里这么多次!这才是真正的原生态啊!”
徐远舟也惊呆了。
经历了这么惨烈的一路跋涉,终于看到村落,而且还是这么古老别致的少数民族村落,车上众人除了贺渊之外,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震撼。
在靠近村口的位置是两棵看不出品种的古树,估计对于龙沼村来说这里就是村子的大门。贺渊在树下找了个地方停下了车。
所有人都急急忙忙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江初言也不例外。
“欢迎欢迎!欢迎你们到来啊!”
结果他刚踏上龙沼村的土地,旁边蓦地传来了一声古怪的男声。
就像是大舌头似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虽然只是最简单的句子,声音起伏和咬字却有种说不出的生硬和刺耳。
江初言一怔,再抬头才发现树下正站了一个穿着民族服饰,身形佝偻的男人。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江初言坐在副驾驶,贺渊停车时候他分明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欢迎远方的客人到来!”
对上江初言的视线,男人抬起脸,笑容满面地又用那种奇怪刺耳的腔调说了一遍欢迎词。
第一眼看到男人时,江初言本能地以为那应该会是一个老人,然而如今看到了对方的脸,他才发现自己高估了对方的年龄。
那个男人的脸看上去跟普通人不一样,皮肤在暮色中简直白得仿佛透明一样,圆鼓鼓的脸上就像是婴儿一样平滑,没有哪怕一丝皱纹。眉毛的颜色淡得好像没有,眼珠微微鼓起,眼珠子显得格外黑,格外大,好像一点反光都没有。
不得不承认,哪怕很快就辨认出来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龙沼村的村民,可江初言还是被他吓了一大跳。
“布达措措!”
贺渊冲着男人喊了几句听不懂的土话。
随即转过头来,冲着车上下来惊疑不定的几人介绍到:“他是龙沼村的村长。”
“贺渊,您终于来了——”
说话间,名为布达措措的男人已经弓着背来到了几人面前,他恭敬地冲着贺渊躬了躬身。
“我一直很担心,您比预定的时间晚了许多,若是太阳阿嗒回家,只靠月亮阿姆提灯的话,即便是祖灵也很难保护您的安全。”
布达措措用双手捧住了贺渊的手,嘴里念念有词。
“不用担心。”
贺渊对于布达村长的殷勤显得倒是不怎么在意。
他侧了侧身,好让布达措措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几个同学。
“……这些就是我之前在电话里跟你提到的,需要跟我一同进入龙沼并且居住一段时间的朋友。”
布达笑了起来,他转动着鼓起的眼珠,无光的视线从左至右扫过了车旁的大学生们,表现得愈发热情。
“贺渊的朋友就是我们龙沼的朋友,欢迎你们,这里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朝着大学生们张开了手。
江初言目光在布达措措的手臂上停了一瞬。他觉得,跟身体比起来,男人的手臂似乎也有点偏短。
江初言绝对不是那种浅薄的外貌协会人士,他也从来没有因为他人的外貌,尤其是身体上的一些小缺陷,而产生过任何歧视之心。唯独今天,他站在身体比例失调,五官奇怪的布达措措面前,总有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周围几个人,跟神经紧绷的他完全不一样,其他人显然都已经为村长的热情感染,他们与汉语不太好的布达措措寒暄着,脸上都浮现出了轻松而愉快的笑容。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白珂掏出手机,对着面前和蔼可亲,热情殷切的少数民族大叔拍了起来——他看得分明,村长今天来迎接他们穿的这一套服装,可不是那种所谓的“民族村”里随处可见的义乌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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