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力量提升层面,渡鸦不认为自己的价值会超越西里尔。
而他的问题,在埃尔维那所取得的,却并不符合他的想象。
“目的……”
埃尔维嘴角牵起笑容:“带你走算吗?”
她语气轻挑,稍不注意就会只凭借语气误会她是不是看上了渡鸦,但除了脸上绑着绸缎的苏利之外,所有人都能看见埃尔维眼神深处的冰冷无情。
那不像是什么看同伴或者感兴趣之物的眼神,而是注视着工具的森寒冰冷。
渡鸦想要询问为什么要带他走,想要试图从埃尔维口中了解到妖兽文明的信息,想要凭借语言的技巧,引她说出更多的东西。
但所有的想法,都止于脑海中一个无法反抗的念头。
那就是,如果埃尔维真的想要带他走,那渡鸦根本反抗不了。
不管他是不是人类所畏惧的九级妖兽,不管他是不是能一只妖兽包围小楼里的所有人,结论都是如此,面对这头巨龙,面对这头长于战争中的巨龙……
渡鸦没有反抗之力。
是以真正破除僵硬的局面的,又变成了苏利。
“我以为你更在乎的应该是娜安。”苏利说,“不管是报复光明教皇还是什么别的。”
“这看起来都更加合乎常理。”
“你在对一头龙寻求常理?”埃尔维“哈”了一声,之后直接一个人占据了一整座沙发。
苏利看不到,所以他不知道巨龙化作的女士翘起了二郎腿,也无从发现,西里尔的祖先,甚至还将双手自然伸直,搭在了沙发靠背上。
这种动作,读作桀骜不驯,也可以说,埃尔维对眼前的一切都不视为压力。
“虽说向人类解释一些东西显得很没必要,但这种时候,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告诉你的。”埃尔维对这个敢向她提出人类常理概念的少年感到有趣。
“对于妖兽来说,九级妖兽和九级妖兽之前的存在,就像是你们人类认知中的,活人和死尸的差别。”
“也许在你看来,晶翼龙与我同为龙族,我们之间有明显交情的情况下,我必然会偏袒于她。”
“但事实可不是这种样子……”
埃尔维收回了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她用力地弹了弹指甲后接着说道:“事实上,你可以把晶翼龙于我的概念当成……当成……让我想想……”
“我觉得,我俩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条小宠物,和一头真正的巨龙,这种说法你明白吗?”
苏利“瞪”着埃尔维,他微微张着嘴,好半天都没合上。
苏利就突然觉得,埃尔维的这种心态,和现代社会某些偏僻地区的封建余孽没有区别。
“因为什么!因为娜安还没有达到九级妖兽的实力是吗?”苏利好似意识在这五雷轰顶的信息中陷入了混沌。
他说出了根本不符合理性二字的发言。
这是一场除他之外,没有人明白的豪赌。
“可就算是娜安没有达到九级妖兽的实力,八级妖兽的力量也已经无限趋近于九级妖兽了才对,也许过一段时间,又或者过一个百年,她不就能提升到九级妖兽的程度了吗?”
这样随心的质问,根本不像是理性至上的苏利能问出的问题。
可现在就是这样。
“你知道对于一头龙,不,准确来说是,你知道对于一头高级妖兽来说,繁衍究竟是多难的事吗?”埃尔维嘴角的弧度莫名嘲讽了起来。
“一头八级妖兽选择生下孩子,就意味着她再也没有升上九级妖兽的可能。生育所需要的元素力量,孵化所需要的元素资源,在这一切发生时需要耗下去的时间……”
“这些,全都是本来没有必要发生的事。”
“当娜安选择孕育后代的那一刻开始,她在我的心里就永远都不会是能追上来的同类,而是一头只知道繁衍的……低,级,妖,兽。”
如果说之前埃尔维的眼神已然如同寒冰,那现在她的眼神就像是,寒冰的中心深处,燃起了无法被温度熄灭的绝对火焰。
“她放弃了自己,从她决定孕育后代的那一天开始。”埃尔维嘲笑着说,“我可不想知道,那究竟是自我感动,还是单纯的母爱泛滥。”
“她放弃了自己,目的就仅仅只是为了繁衍自己的种族,并试图保持晶翼龙的血统纯正性……”
“这一切,难道还不够愚蠢吗?”
埃尔维目光尖锐的看着苏利:“你又凭什么会觉得,我会把一个愚蠢之物,视作对等的存在。”
苏利在此时也不想再思考理性和感性,究竟哪个更容易驱使意识的行动,他同样也加大了音量说道:“你又怎么能从完全旁观的角度,去评价娜安的所作所为!”
“选择孕育后代,究竟是不是你所以为的母爱泛滥,我也根本不在意。我在乎的只有,一个愿意从自身的角度努力,给自己创造更多同类同胞的存在,不管原因究竟是什么,不管她又舍弃了什么,这都是一个足够伟大的存在!”
苏利犹如宣誓一般的说道:“如果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与我一致的人类,那么我的出现,对于整个世界而言,意味着的只会有多余!”
“娜安会选择繁衍后代,又何尝不是在尝尽了无尽的孤独之后,做出的为现状妥协。何况……”
苏利狠狠地“瞪”着埃尔维:“难道你又有告诉过她,八级妖兽之上有更加高层的存在,九级妖兽之上还有着另一个世界,而九级妖兽的未来,九级妖兽之上存在的未来,是八级妖兽永远都无法期见的风景?”
“你既然没有为她努力过,又凭什么要求她一定要按照你的所思所想发展?”
苏利握紧了拳头,质问:“你不觉得,没有对一切做出努力的你,太过傲慢了吗?”
“啪——”是木质沙发,被埃尔维一巴掌直接拍成了无数碎屑的画面。
头上长角的巨龙急速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盔甲间摩擦的动静,甚至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寒毛直竖。
“你又知道什么?!”
更加深刻的争执骤然出现。
“妖兽的规则,从万年以前就不允许自然妖兽的发展被外物干扰!”
“你以为我又能怎么做?舍弃自己的性命违背规则,就为了所谓的朋友吗?别搞笑了!”
埃尔维冷笑着看向苏利。
“如果是你,你在那个孩子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会用自己的死,去换取他【选择】生的可能性吗?”
苏利知道她说的那个孩子是西里尔。
但他同样也能不加犹豫地说道:“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让我身边的人面对这种选择。”
这是承诺。
“如果这种选择当真出现,那我也绝对不会用自己的死亡,去换取西里尔的选择。”
埃尔维冷笑:“呵。”
“以为我说得冠冕堂皇?以为我的表现不符合实际?”苏利就像是和埃尔维互相比拼,谁的笑容更具嘲讽力度的一样。
他同样咧开嘴角。
“别小瞧人类了!”
“没有谁比谁的生命重量更重,如果我卑微到只能凭借自己的死亡,去换取一个西里尔选择生的机会,那我根本不会是我!”
埃尔维怔在了原地。
苏利用力地扯开了自己脸上的缎带,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保持着闭目而视的状态,却又在此时毫不客气地冲埃尔维大喊:“人类的成长是在无数选择中诞生,但选择,是自我的决定,而非外物的强行赋予。”
“妖兽,不管是实力多强的妖兽,寿命何等悠久的妖兽,你们,永远都比不上人类那永无尽头的成长性!”
一群活着的死尸而已。
苏利最终告诉埃尔维:“我不会让你带走渡鸦的。”
而后,苏利闭着眼睛将握在手中的绸缎,重新系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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