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手连声说:“不行了,真不行了,我要死了,世界畸变前就没怎么爬过山。”
呼呼——
呼呼——
狂风将雪子吹到神庙门框上,这些雪子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白色鹅卵石,噼里啪啦声不断。几名妖祟上前,都费了好大力气将神庙门抵住,又用拦门棍将其拦起来。
如此,波折才算告一段落。
“诶,你的脖子……?”李鸣沙也在上山的人群之中,只要有镜头的地方就有他。
他甚至还凑到简云台身边看了一眼,稀奇说:“你这脖子怎么搞的,怎么红了这么一大块。被什么东西啃了一口吗?”
“……”简云台默不作声拉高衣领。
这是扶烛留下的痕迹,他身上还有许多类似的痕迹。要不是外面套着这件披风,外露出的斑驳青紫的痕迹只会更多。
李鸣沙没有眼色的想要继续问,还是他女朋友看不过去,一脚把他踹到一边。又冲简云台陪笑说:“大佬,不好意思啊,家里的憨批又出来丢人了。”
李鸣沙被踹了也不恼,乐呵呵地又黏上了女朋友。小情侣缩在神庙最角落的地方,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时不时还会交头接耳讲一些悄悄话,然后两个人一齐小声笑。
简云台耳力很好。
即便不想听,也能听得到。
其实也不是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在聊出了副本以后,要大吃一顿。又聊到了未来,赚够了钱后要在平民区买房,等时机合适再生一个小宝宝,以后就不奔波了。
只在最低难度级别的E级副本里闯关,他们对未来有无数幸福又美好的憧憬。
反观简云台,形单影只坐在神女壁画图之下。有巍峨绚烂的画卷铺陈在身后,他仿佛成了画卷中唯一一抹孤清的暗色。
直播间观众都快要心疼坏了:
“呜呜呜呜老婆这样看起来好可怜啊,就有一种所有人都在结伴笑闹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人群的缝隙里落单的感觉。”
“嘶——这样一说好心疼老婆TAT”
“简大胆性格其实本来就有点喜欢独自行动,他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陪着他。我感觉他是故意坐到角落里,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也对,从山洞里出来以后就一直在赶路,还是在这么冷的地方爬山赶路。简大胆都没有机会好好停下来思考一下。”
“其实现在思考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吧?扶烛已经下山啦,这样算起来,他们在山洞里的一别就是永别5555555”
“靠?!见挚爱的最后一面,是双方几乎无可挽回的闹掰?这个遗憾该不会要伴随扶烛永生吧呜呜呜呜呜,他肯定觉得简大胆完全不在意他……但如果不在意的话,简大胆怎么会在十年前舍命救扶烛呢?”
聊来聊去,不少观众都在激烈争辩,有人觉得简云台是有点儿喜欢扶烛的。
有人则是觉得他单纯地把扶烛当作了崔煜的替身,而且他自己可能还没发现。
争辩来,争辩去。
最后大家一致地发出疑问,“啊啊啊啊所以说简大胆为什么会叫错名字啊?!”
大家像是在做阅读理解一般,想要分析简云台此时脸上的表情。
然而……
他们什么也看不出来。
少年垂脸靠在墙边,双腿微微侧开膝盖屈起,背脊也微微躬下。
像极了几小时前在山洞里的姿势,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温柔地托住他的腰,防止他因意乱神迷而向后仰倒。
‘咚’的一声响,胖子拎了两壶酒放到简云台身边,兴奋说:“我刚刚升平民了!”
“真的?”简云台总算有了点表情,眉眼展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恭喜啊。等出了副本你就能换宿舍了。咱俩要不要住一起?”
胖子毫不犹豫:“废话,那必须啊。”
酒是母神庙内的供品,酒壶漆黑扁圆仿制葫芦的形状,也不知道在母神庙放了多久,酒壶上有一层细密的灰。胖子也不嫌弃,直接用袖子把灰擦干净,又用力拔掉酒塞,随手递给简云台一壶酒。
“冬天喝烈酒,爽!”胖子大笑。
简云台不会喝酒,喝了两口就呛到喉咙,捂着嘴咳嗽数声都没停下来。到后来不止脸庞发红,就连眼睛也有点发红。
胖子在旁边嘲笑不止,“不会喝你就不要喝了,别一会儿农玲玲下山了,我们在这里毁神庙,你在神庙里耍酒疯睡大觉。”
简云台懒得理会他,这一次有了经验,不再大口猛灌,而是小口小口的喝着。酒水入胃,烈酒带来的暖意很快蔓延全身。
胖子隔着酒壶偷偷看他,放下酒壶时问:“所以昨晚到底怎么了?”
“……”简云台垂目不言。
胖子说:“那等我出去看你直播回放。”
简云台扶额,认命说:“你别看,熟人看这个还挺尴尬的。”酒气上头,他静默良久才说:“我不是中药了吗?”
胖子看了眼他脖侧的红紫淤青,十分有眼色的没有接话,当个安静的倾听者。
简云台也没打算在有几十万观众的情况下说这么**的事情,只含含糊糊说:“然后就发生了一点儿事。可能药效也可能……反正最后关头,我叫了崔煜的名字。”
“…………”
胖子愣愣张大了嘴巴,简直要把震愕两个大字写在脸上——在心中做出了无数的心里建设,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一路走来简云台都脸色难看。这事儿搁在谁身上,心里都得要‘咯噔’一声吧,就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有些窒息,更何况身为当局者的这两个人。
“你是故意的吗?”胖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以简云台的头脑,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啊!除非他是故意的。
然而胖子猜错了。
简云台这次还真不是故意的,药效上头一片混乱狼藉之中,扶烛又和崔煜长得一模一样。于是他情难自已时脱口而出,说完了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故意的。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他们太像了。”给他的感觉就是,像到仿佛是同一个人。
说完这话以后,简云台抬眸时就看见胖子一脸菜色,便问:“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不觉得这话特别渣吗?!”胖子满脸的窒息,许久之后才猛地伸手,狠狠敲了一下简云台的头,“你现在十八岁,开年才虚岁十九呢。我警告你啊,小小年纪别学坏了,别拿这些当渣的借口!”
胖子是个鬼祟,下手根本没多大力气,简云台甚至都没感觉到疼。但胖子这话倒是让他心头一刺,心脏附近抽搐着疼。
原本心中怀疑的种子顿时被折断,像是热水泼向了门前雪,那些疑惑也随着胖子这句话,几乎一瞬间消退的干干净净。
他甚至都不能疑惑。
因为‘他们好像’的这个怀疑,本身就是对扶烛和崔煜的侮辱。简云台这才反应过来这一路,他脑中所想有多么的荒唐,如果不是胖子提醒,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渣成这样。
这不就是想两个都想要么?
错觉地认为这两个人好像,某种意义就是他自私地希望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而这基本上就是他想两个都要的借口。
这样一分析下来,简云台也不确定自己分析的对不对,只感觉心底透凉。
不行,必须要端正作风。
末日环境里别人私生活混乱,他不介意也不想去管,但他自己必须要严以律己。
拎起酒壶猛灌入一口酒,方才那种被点破了的惊悚感才悄然褪去,简云台指尖勾勒着掌心的伤疤,说:“不重要了。”
胖子疑惑:“嗯?”
简云台抿唇说:“反正出副本就结束了。我只希望扶烛能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现实世界不是有许多流传的话嘛,比如宁可得罪人祟和鬼祟,也不能得罪灵祟。还有那什么永远不要进A级副本……”胖子举了几个例子,才唏嘘着摇头说:“我觉得这些话都不是完全正确,有些鬼祟比较强呢咋整?那有些人也能在A级副本混得风生水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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