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了扬崭新的课本。
上了半天学,他发现全校未成年学生凤毛麟角,去操场集会时,看到一溜的成年人。男生身材高大不用说,连部分女生都比他高一个头,他就像一只混进长颈鹿群里的小梅花鹿,又矮又小,双重打击。
血族一旦被初拥,再也无法成长,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长到一米八。
想到这一点,秦小游瞬间蔫了,连头上的小呆毛都无精打采。
少年的心思都表现在脸上,石大海哪会瞧不出来?
“福祸相依,否极泰来。”他安慰。比如自己,以为这辈子要窝囊一生了,不想今天柳暗花明,他乡遇故知,人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秦小游想了一下,点点头,眼睛里重新燃起斗志。“你说得对!”
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因祸得福,死而复生,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再奢望更多东西,就过于贪心了。
秦小游是个积极乐观的少年,想通了,便不去烦恼。
从书包里翻出罗管家给他准备的保温杯,拧开盖子,露出里面真空包装的血袋。
这是他的午餐。
血族的主食是人类的血液,从医院的血库里购买后,存在家里的冰箱里冷藏。上学上班时,往往放在保温杯里随身携带。
血液和食物一样,常温下放久了,不仅会变质,还难以下咽。
圣格学院有餐厅,提供新鲜血液和满足口欲的人类食物。学生有的去食堂,有的自己携带午餐。
这里儿教室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到一起用餐,眼睛却不时地往秦小游方向瞟。
坐在石大海前排的血族,听着两人的对话,心痒难耐,很想搭话。
当秦小游把血袋里的血倒入保温杯时,他耸了耸鼻子,忍不住回头,两眼发光:“您……您这是少女的血吧?好甜好香!啥血型?A型?B型?O型?还是AB型?应该不是稀有的熊猫血吧?”
他连珠带炮地说了一通,秦小游手一抖,最后一滴血滴到了课桌上。
对方盯着那滴血,礼貌地询问:“我可以尝一尝吗?”
秦小游愣愣地点了下头。
对方伸指一沾血,毫不嫌弃地放入口中舔舐,眼睛半眯,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不愧是出自圣罗萨城堡的极品血液,味道就是与众不同。我可以肯定,这是少女纯洁的血,AB型!”
秦小游捧着保温杯,盯着里面鲜红的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醒到现在,他喝了一周的血,从来没有想过血还分种类。
这就跟吃鸡蛋不管下蛋的老母鸡一样,谁会去想杯子里装着什么人的血?
被前桌的血族同学这么一提醒,想到杯子里的血可能来自某个少女,秦小游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石大海拿起笔,轻轻地戳了一下前桌血族的手臂。
让他多嘴!
刚刚从普通人类转换成血族的幼崽,基本都有进食障碍。
既抵不住对血液的渴望,又充满负罪感,从而产生厌食症状。
秦小游气色红润,容光焕发,一看就知道是个胃口好,吃嘛嘛香的血族幼崽。
前桌突然提醒,不是倒人胃口吗?
“哎哎哎?戳我干嘛?”前桌躲了一下,斜眼瞅石大海,“你胆子肥了呀!都敢对我动手动脚了!”
石大海抿了下唇,面无表情地瞪他。“虞、辉、翌!”
被唤为虞辉翌的血族嬉皮笑脸地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我道歉!”
秦小游看看石大海,再瞧瞧前桌,发现两人关系挺融洽。
虞辉翌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左胸前,自来熟地对秦小游道:“您好,尊贵的格罗少爷,我叫虞辉翌,今年二十九岁,二十岁被初拥,沉睡七年,两年前苏醒,引导者是古尔德家族的三代伯爵,很荣幸和您成为同学。未来的日子里,请允许我追随您左右,为您效力。”
秦小游捧着保温杯往后靠了靠,躲开他火辣辣的目光。“那个……不用这么客气,也不用叫我格罗少爷,我崇夏国的名字是秦小游。至于追随效力什么的,更没必要,真的!”
早上他气不过大海被贵族欺负,才在自我介绍的时候,道出家族名,以此来震慑一下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现在问题解决,便没必要打着家族的名号,搞小团体。
否则,他和苏舫有何区别?
虞辉翌放下手,从善如流。“好,那我可以和大海一样,唤你小游吗?”
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年轻的脸庞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
秦小游见他唤了称呼,松了口气,把保温杯放回桌上。“可以。”
虞辉翌咧嘴笑,心里比了个“V”字,兴致勃勃地说:“对了,我祖籍也是崇夏国,以前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放暑假去苏曼国旅游时,遇到了现在的引导者。那时我们在一个旅游团,聊得非常开心,得知他是血族,还挺好奇,他问我愿不愿成为他的初拥,我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秦小游咋舌。
这是他听过最奇葩的初拥理由。
一问一答之间,就交付了自己的未来。
“你父母……同意吗?”他问。
虞辉翌摊了摊手。“他们以为我旅游出意外,客死他乡了。”
秦小游蹙眉:“你有点草率。”
石大海瞥了眼前桌没心没肺的笑脸,暗忖。岂止草率,简直鲁莽。
虞辉翌无所谓地道:“我与父母感情一般,他们离婚了,对我不闻不问。我的未来,不需要他们参与。等我成功觉醒以后,有机会回去再向他们报个平安好了。”
秦小游看着他笑眯眯的脸,一时无语。
他妈常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虞辉翌的人生际遇,他不好评判,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你和大海关系不错。”他转移话题。
虞辉翌摸着光滑的下巴,赞同地点头:“小游你真是慧眼独具,一下子就瞧出我和大海是朋友。”
石大海立即反驳:“谁和你是朋友?”
一天到晚没说几句话的人,算什么朋友?他被苏舫等人欺凌时,“朋友”在干什么?
在冷眼旁观。
虞辉翌吹了吹额前的刘海,瞥了一眼苏舫的座位,为自己辩解:“你不能因为我以前不敢为你出头,就不认定咱俩是朋友吧?至少,你受伤的时候,我还偷偷地给你塞过创可贴。”
他进C班时,石大海已经就读一年了,偶尔被贵族找点碴,日子倒还过得去,等苏舫来了后,半个班级的贵族成了他的追随者。
石大海与苏舫有宿怨,无需苏舫指使,自有人帮他动手,其中,以威廉和卡罗琳最为积极。石大海每天过得水深火热,他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古尔德家族是一个没落的贵族。
他的身份比石大海只强上那么一点点而已。由于他性格开朗,左右逢源,才没人故意找事。
石大海则不然,性格沉闷,眉宇间总有一股郁气,被苏舫等人盯上,避无可避。
虞辉翌想帮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偶尔偷偷地给他塞点药——这家伙皮糙肉厚,每次被威廉拳打脚踢,都只有皮肉伤,隔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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