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上的二手书市场回来,他看到背着竹篓的石大海等人,唯独不见自家弟弟,立即上前询问。得知他们在村口就分开了,不用猜都知道弟弟去哪儿了。
秦小游双手合十,祈求:“哥,你不要告诉妈妈,好不好?”
秦霖抿着唇。
秦小游见他不答应,想了想,解下背篓,往他怀里一推:“这些果子都给你!”
秦霖低头看竹篓,面无表情地问:“只有这么一点?”
明显比石大海他们少了一半。
秦小游鼓了鼓腮帮子,实话实说:“我给李先生分了一半。”
秦霖定定地看着弟弟。
果然是去河对面的别墅了。
秦小游见哥哥不答应,以为他嫌弃果子少,顿时沮丧,耷拉着小脑袋。突然,他想起什么,手往裤兜里一摸,摸出一个东西,递到秦霖面前,神秘兮兮地说:“哥,这是我在燕石溪里捡的宝贝,送你。”
一枚晶亮的徽章静静地躺在秦小游白嫩的掌心。
秦霖疑惑,拿起徽章仔细地查看。
这是一枚黑色徽章,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坚硬无比,正面是两把交叉的浮雕匕首,小而精致,一颗弹珠大小的蓝色水晶钻镶嵌在匕首交叉处,折射光线,闪闪发亮。徽章背面简单多了,只刻了一对蝙蝠翅膀。
“谁的?”秦霖问。
他经常去镇上买二手书,见识比弟弟广,瞧出这徽章非比寻常,特别是中间的水晶钻,价值不菲。
“没有谁的啊!”秦小游莫名其妙,“真是我从溪里捡的,被一块石头压着,我看到就拿了。”
秦霖若有所思。
燕石溪是大明山的风景点,偶尔有镇上的人来游玩,这么多年,村里的娃从溪里捡了不少稀奇的东西。
虽然老师教导他们拾金不昧,但没有人会吃饱撑着跑一百多公里的山路,把失物送去镇上的警察局。
交通不便,太远了。
秦霖把徽章还给秦小游。“自己收好。”
秦小游推拒:“送你就是你的了!反正——你不许向妈妈告状!”
秦霖看着弟弟噘起来能挂一斤猪肉的小嘴巴,勉为其难地收起徽章。“我先帮你保管。”
秦小游乐得蹦跳起来,抱住秦霖的脖子,蹭了蹭:“哥最好了!”
秦霖嫌弃地大皱眉头,却没有推开他。
天快黑时,王春兰和秦飞跃回家了。
“妈,我肚子饿扁啦!”洗过澡的秦小游穿着白色背心和短裤,头发滴着小水珠。
王春兰放下手里的包,找了条干毛巾扔他脑袋上。“擦干。”
“哦。”秦小游乖乖地擦头发。
王春兰没好气地唠叨:“吃吃吃,就知道吃,别人家孩子八岁都会自己做饭了。”
秦小游瞥了眼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的秦霖,不服气地嚷嚷:“哥也不会做饭啊!”
秦霖站在浴室门口,侧首瞅他。
秦小游朝他做了个鬼脸。
王春兰伸指顶了顶他的额头。“说,你下午几点回家的?”
秦小游捂住额角,委屈巴巴:“很早回家了……不信你问哥!”
王春兰狐疑地以眼询问秦霖。
下午一点,小卖部的阿珍找上门,说是她娘家来电话了。她匆忙地跑去小卖部接电话,得知她爸生病了,急得团团转,到田里叫上除草的秦飞跃,一起骑自行车去三里地外的江平村。
离家前,她在八仙桌上留了张纸条,告诉儿子他们的去向,叮嘱大儿子看着点小儿子,等他下山后,必须在家待着,哪都不许去。
最近村里不太平,落单的孩子到处乱跑,容易出事。
秦霖在弟弟祈求地注视下,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接着快速进浴室,关上门。
秦小游咧开嘴巴,甜甜地笑:“妈,你看我多乖?”
王春兰瞪他一眼,转身进厨房做晚饭。
天色不早了,她累了一下午,精力不足,简单地给每人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一家人坐在八仙桌前,“呼呼呼”地吃面。
秦小游捧起碗,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汤,舔着唇角,好奇地问王春兰:“妈,你和爸去外公家干嘛?”
王春兰原本不想给孩子说娘家的糟心事,但是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忍不住说:“你外公生病了,我们去探望,结果跟你大舅妈吵了一架。”
秦小游咋舌。
大舅妈是颗定时炸.弹,一点就爆,他妈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吵架,场面一定非常壮观。
“你外公本来不会生病,今天中午你大舅妈给他吃了隔夜饭,造成他肠胃炎,差点拉到虚脱,幸亏赤脚医生那儿有治腹泻的土方子,才救了你外公一命。”
一想起当时的情景,王春兰就气得咬牙切齿,嘴里蹦出一串不文明的词汇,都不带重复的。
秦飞跃及时制止:“行了,行了,别给孩子造成不良影响。”
秦小游连连点头,小呆毛跟着晃动。“老师说,骂人不对。”
王春兰收了声,吃完最后一口面,筷子“啪”地按桌上。“我是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但你大舅妈太烦人了。自从去年你表哥考上镇二中后,她就一直显摆,什么月考考到年级前十名啦,参加诗歌朗读比赛得奖啦,音乐老师看中他的天赋,教他弹钢琴啦……总之,没完没了地吹,吹完了再问别人家孩子怎么样。那副嘚瑟的嘴脸,看了就来气!”
秦小游同仇敌忾。“妈,你放心,今年哥哥一定能考上镇一中,每次月考保准年级第一,到时候气死大舅妈。对了——会弹钢琴没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弹!今天李先生教我弹钢琴,还夸我弹得好呢!”
秦小游眉飞色舞,放下筷子,双手按在桌面上,边唱边弹:“DO DO SOL SOL LA LA SOL……”
坐对面的秦霖不停地朝他使眼色,他毫无觉察,越唱越兴奋。
王春兰的脸瞬间黑了。
秦飞跃摇头叹气。
四周突然安静,秦小游疑惑地抬头,猛地迎上王春兰那张比包公还要黑的脸,愣了愣,想到什么,跳下长凳,拔腿就跑。
“秦、小、游!”
河东狮吼了。
王春兰从角落里找出木棍,追着儿子在院子里绕圈圈,秦小游边逃边跳,嘴里哀嚎:“妈,妈,我错了!不要打!呜哇!打到屁股了!好痛——”
“我打死你个浑小子!又说谎!还带上你哥说谎!”
王春兰怒不可遏。
“呜哇哇——轻点!要打坏了!”
“打坏就打坏了,省得我被你气死!”
屋内,秦飞跃和秦霖淡定地喝面汤。
家里隔三岔五上演一场“母慈子孝”的感人画面,习惯了。
半个小时后,秦小游含着两颗大泪泡,手里端着一碗泡过的小米,借着屋里透出来的灯光,蹲在院角的木箱前,喂小黄鸡。
“叽叽叽——”小黄鸡们张开嘴巴,热情地等待投喂。
秦小游把小米撒进木箱里,小黄鸡们立即争先恐后地抢食,而那只喙特别红的小黄鸡,再一次被挤出去,可怜巴巴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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