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实在清闲,温千晓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随手揭起两霜色草叶,一边拧麻花一边给小仙君讲千百年流传下来的那些故事。
“传说最早的时候,云境里只有羲和与望舒两位仙君,分别执掌人间日月,运行四季。后来这两个古老的仙号一代代传下来,象征意义逐渐大过了传承,到如今已经没有那么玄乎的能力了。不过继承日月仙号之人,在云境依然占据了极为特殊的地位,说是云境之主也不为过。但在千年前,天堑落成,日月消亡,云境便一直由丹霞掌管。本尊还以为羲和、望舒的传承彻彻底底已经断绝了,纵然仙号还在,也不过名存实亡。”
“难怪梦泽明知道来的人是望舒,却依然搬出丹霞的名头,还以为能把人吓唬住。”白子游皱眉,“就算日月消亡传承断绝,也不该如此轻视继承望舒仙号之人。太蠢了。”
“更何况,来的那位可是天堑落成之前就已经存在的望舒仙君。”温千晓笑了一声,“阿霜,你大概不清楚千年前的那对师兄弟有多狠。据说他们初入云境时,天地异象,数十座山峰突然崩毁,近百条溪流无故干涸,其他仙君视他们为不祥,欲将二人流放出去。这俩师兄弟在星沉山上与诸位仙君战了七天七夜不见颓势,来一个斩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剑下亡魂无数,直到山路被血色染红,再无人敢撄其二人锋芒。这事儿甚至惊动了当时的羲和望舒。”
小仙君听得入了神。
“那后来呢?”
“后来,这两位祖宗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前来劝降的羲和望舒,夺得日月传承,又在星沉山住下了,整个云境怕他们怕得跟鹌鹑一样。”
魔尊大人说着说着,笑容忽然一顿。
他总觉得自己应当是亲眼见过这场热闹的,见过余临渊和他师兄是如何把云境闹得鸡犬不宁,见过血流成河的星沉山,亦亲眼见证这两人毁去了上一任仙君的本命灯,以大逆不道的手段夺得了日月仙号。
这错觉太真,温千晓不由恍惚了一瞬。
“千晓?”白子游轻轻推了推他,“你怎么……好像看起来很难过?”
“啊,没事。”魔尊大人很快恢复如常,三两下就把手里的叶子编成了一只草兔子,放进白子游的掌心里,“我在想,若余临渊没死,那么天堑落成,便是他的师兄凭一己之力办到的。”
这座隔断了孽海与人间的庞然大物,竟仅凭一道单薄身影的支撑,存在了数千年之久。
实在是……难以形容。
白子游捧着草兔子久久无言。
这望舒仙君,哪天不高兴了重操旧业,直接把丹霞砍了也不一定。
他忽然对身在敌营的狐逍遥感到一丝担忧:“如此看来,那只狐狸日子确实不好过。等望舒拿回仙骨,你会救它出来么?”
温千晓懒散道:“尽人事听天命。希望逍遥在仙府里能安分些,真把人得罪狠了,以望舒的脾气,天王老子来了也捞不出这只蠢狐狸。啧,但凡他平日里多读点书,那日也不至于拂了本尊的好意。”
小仙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心里还是为那天方夜谭般的传说震撼不已,干脆一口气把剩下的葡萄肉全吃了压惊,道:“厨房做了糯米糕,我去端来。”
魔尊:“……”
他还是比较想吃阿霜亲手剥的葡萄。
糯米糕热气腾腾,难以入口,很快便被嫌弃地搁置在一旁。
白子游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那只草兔子,正要说话,忽然一愣神。
“阿霜?”
“嘘。”白子游竖起食指,凝神聆听着花糕的叫声,须臾,抬头道,“燕归竹有动静了,他出城了。”
“出城?去了哪里?”
“不远,就在城郊的官道旁,还有旁人在,花糕没法靠得太近。嗯?”白子游慢慢蹙起眉,满眼诧异,偏头看向温千晓,“它说,燕归竹见的人是一位蓝衣……仙君?他怎么会去见云境的人?”
作者有话说:
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出自《西厢记》。
第47章
白子游尚在惊讶燕归竹为何要去见一位“仙君”,温千晓已经按捺不住跳起来了。
“蓝衣!?”他一改先前那幅懒散的模样,近乎惊骇道,“为何是蓝衣???”
白子游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蓝衣怎么了?”
“可能……也许见过,不知道是不是本尊记忆里的那人。”这么些日子养下来,皮肉外伤倒是已经愈合了七七八八,几乎瞧不出痕迹了,但内伤依然不轻。温千晓心急如焚,顾不上还要休养,匆忙下床披衣,“阿霜,你且留在这里,我下山去瞧瞧。”
魔尊大人一只脚才迈出宁和殿的大门,便被拽住了。
“带上我。”
“不行。”
“你打算就这么直接搅了这场密谈,把燕归竹捉回来?不如静观其变一阵,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白子游不徐不疾道,“况且花糕是我的契约灵兽,能直接传信给我。你不带上我,堂堂魔尊要躲去树后面偷听不成?”
很有道理的样子。
温千晓被说服了,牵起他的手道:“还是阿霜想的周到。我们走。”
孤城城外,铺满了暗红砂石的官道旁边。
两人乔装打扮,坐在简陋的茶棚里,端着一只缺了口的陶碗,装模作样地喝着粗劣茶水。
白子游小声道:“好苦。”
“那就别喝。”温千晓按住他的手,“他们在谈什么?”
白子游细听一阵,神色微变。他沉默片刻,忽然端起那碗苦茶一饮而尽,弥漫开来的苦涩味道不知是在舌尖,还是心底。
“他们在说……补天石。”
燕归竹并不知道自己在被一只雪貂监视着。
他紧紧盯着面前笑意温和的仙君,道:“你说的是什么补天石?”
牧逐流笑了笑,轻声细语道:“就是城主想的那个补天石,天上天下独一份的至宝。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有这等好事,为何云境不亲自去寻补天石,反而要将线索卖给我?”燕归竹也不傻,“若是连云境都得不到,我区区一介魔将,要这至宝的线索有何用?”
“如今知晓补天石下落之人,唯有燕城主方才有机会接近。”牧逐流道,“线索于我无用,不如来找燕城主换些有用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魔尊的弱点。”
“仙君说笑了。”燕归竹想也没想,一口回绝道,“魔尊不死不灭,实力深不可测,哪来的弱点。”
牧逐流挑起眉毛,循循道:“燕城主可是魔尊最信任的心腹。这么多年跟下来,难道就没察觉到魔尊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哪怕只是猜测也无妨,我照样会将线索拱手奉上。另外我并非仙君,只是奴仆罢了,当不起这个称呼。”
燕归竹一怔。
这蓝衣人身上分明流转着浓郁的云境仙气,干净澄澈,做不得假。能摸到云境门槛的有哪个是平庸之辈,就算做了附庸仙君,也断不会这般轻贱自己。
这人好生奇怪。
他忽然有些后悔轻易答应了对方的约见。
“尊上行踪不定,出门从不带人,也不近美色,无名宫里百八十个美人没一个能爬上床的,枕边风都吹不动。我何德何能,又从何知晓魔尊的弱点?”燕归竹不愿再跟这人纠缠,直截了当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他打错算盘了。”
“城主不妨再考虑……”
“这里是孽海,你又非仙君,天堑之约也管不着。若再废话,休怪我不客气!”
那蓝衣仙仆脾气相当好,被这样呵斥,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颔首道:“我会代为转告主人的。辛苦城主今日出城一趟了。”
“……”这番话客客气气挑不出什么错,燕城主被堵得有些说不上来,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怔愣片刻,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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