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篾席准备站起身离开。陈昭眉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呢,哪能让他走?陈昭眉忙喊道:“你先别走,站着。”
篾席好像还挺怕陈昭眉的,听到陈昭眉的话,立马不敢走了,又乖乖地矮着身子蹲了下来。
看着篾席顺从中带着几分畏惧的样子,陈昭眉更疑惑了:他记得他和篾席虽然不熟,但关系也还行啊?从未见过篾席这样小心的。
陈昭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篾席苦笑:“爷,您这话……小人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啊?”
陈昭眉愣了愣,说:“那……那你就从封诰开始说。为什么要讨封诰?讨什么封诰?”
篾席答道:“这不是……公子荣任族长,又要与您成婚,所以要去皇城请赐圣女的祝福以及夫人的诰命吗?”
陈昭眉脸上又是惊愕又是迷惑:“然后呢?”
篾席看陈昭眉好像平静了一下,以为陈昭眉想起来了,便继续说:“谁知道,那个皇太女是一个不省心的,居然趁着公子不在,跑去驿站把您抓了。您抗拒之下用刀子刺伤了太女,太女大怒,说要将您凌迟处死……”
陈昭眉脑子一震,突然想起在濒死的瞬间,眼前跑过的那些“陈昭眉”的记忆……
他眼瞳一缩:“那我死了吗?”
篾席听到这样的话,哭笑不得:“这……当然没呀。您不是还在这儿和小的说话吗?”
陈昭眉紧张地吞了吞唾沫,转头看着四壁,发现这房间有点儿眼熟——但他本人从未来过这儿,只是在那些跑马灯的梦境里见过。他颤着声音问道:“这儿是冬城白家的庄园……是吗?”
篾席听到陈昭眉的话,好像松了一口气:“爷,您想起来了呀?”
陈昭眉嘴巴张了张,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这是……见鬼了吧?
篾席却又继续说道:“还好公子及时赶到,把您救走了……”
陈昭眉喃喃道:“没死?被救了?”
他惶然地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那梦幻般的山水美景,陷入了错乱。
篾席见陈昭眉又在发呆,刚刚消退一点的忧色又聚上眉心:“怎么看着您还是这么迷迷糊糊的呢?不行,我还是得去叫医生来看看。”
“先别。”陈昭眉叫住了篾席。
他转念一想,又问道:“你家公子……在哪?”
篾席好像听到什么稀罕的话,愣了许久,才突然爆发出无比喜悦:“爷,这可是您第一次主动问起公子呀!您是想见公子吗?公子要是知道您问起他,他一定会高兴坏了的!”说着,篾席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却又道,“不过,按照习俗,婚前是不能见面的。您要想见他,怕是要等到洞房花烛夜啦。”
陈昭眉大惊失色:“今晚就花烛夜?这么急吗?”
——这还有更急的。
陈昭眉话音未落,就眨了眨眼睛,天擦的一下就黑了,房间四周一瞬燃起了凭空出现的花烛。
篾席的表情凝滞了一会儿,仿佛卡机的机器人,却在花烛燃起的瞬间,他的脸部突然恢复灵动。一抹喜庆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爷,这身衣服真好看!”
陈昭眉还没反应过来:“衣服?什么衣服?”
他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人身高的试衣镜,但见镜中的自己竟然穿着一身红色巫星婚服,也是吓了一大跳。
红艳艳的烛光中,门突然打开了。
篾席仿佛感受到什么,带着戒备地说:“什么人……竟敢……”
门帘挑起,但见季夫人一派端庄地走了进来。
篾席愣了一下,连忙低头说:“主父大人……您怎么来了?”
季夫人冷道:“礼都未成,怎么直接送入洞房了?这成什么体统?”
陈昭眉难得和季夫人统一一个想法:对啊,怎么就直接送入洞房了?有这么着急吗?
篾席咳了咳,说:“这不是……因为少夫人身体虚弱,所以……”
“你真长进了。”季夫人冷冷一句,说得篾席把头低到地上,不敢吭声了。
季夫人挑了挑眉,对陈昭眉说:“你随我来。”
陈昭眉却想着,这个季夫人也不是好相与的,突然冲进来要带走他,未必有好事!
他便面露戒备地看着季夫人,脚步也不动。
篾席也知道季夫人素来看陈昭眉不顺眼,唯恐季夫人会破坏婚事,忙说:“这……还是请示一下公子吧?”
季夫人不理会篾席,只是一甩袖子,对陈昭眉道:“你跟我来。”语气似乎很不耐烦。
陈昭眉愣了愣:季夫人刚刚动作奇大地甩袖子,把男德长袍的特色大袖都甩起来了,露出十指,在满屋烛光之下,他无名指上的十卡拉钻戒可谓是熠熠生辉,夺人眼球。
看到那枚熟悉的大钻戒,陈昭眉凌乱了:……这……这不是……
却见“季夫人”用催促的眼神看着自己:“你不跟我走,还真的想就此圆房不成?”
第63章 怒!气!冲!天!
在“季夫人”仿佛能跃动的眼波里,陈昭眉眼光盈盈,答:“我跟你走。”
季夫人和陈昭眉在某种意义上是白家的新旧两任“主父”,他们二人都发话了,篾席一个小男仆也不敢阻拦。
篾席嘴唇动了动,半秒之后幽幽说:“那请快去快回,要是公子回来,看不到少夫人,怕是又有一场气要生呢。”
即便是季夫人,也不敢惹红瑰生气。
“季夫人”冷淡地说:“知道了,我有分寸的。”
说完,他便带陈昭眉走出了房间。
长廊四通八达,连接着各个方向的雕梁画栋、小桥流水。可见冬城白家也是财宏势大。
清雅的山庄原是一派素静,现在却挂满红绸红灯笼,摆满鸾凤金玉,花坛上一点素色也不见,全是开满一束兼一束的曼殊蔷薇。
在浓烈的曼殊花气中,“季夫人”脸色发白,身体轻轻哆嗦,似乎随时要昏倒过去。
陈昭眉赶忙伸手搀扶他:“夫人……小心!”
“季夫人”心里一动,脸上挂笑:“没想到, 你第一次喊我‘夫人’,是这样的情景。”
陈昭眉脸上闪过尴尬,却又好笑,但当他想笑的时候,目光触碰到那些带着尖刺的曼殊蔷薇,紧张的情绪就跃上眼帘,使他嘴角自然下压,要笑也笑不出了。
“季夫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使了个眼色,说:“去白家祠堂。”
陈昭眉点点头,扶着“季夫人”往祠堂走,脚下生风,快得草上飞似的。而“季夫人”虽然看着柔柔弱弱、一吹就倒,但暗自施展巫力,也能跟得上陈昭眉的速度。
陈昭眉只能感叹:公子无论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好柔弱,但是也都好强。
但见整座山庄已被野火般的蔷薇覆盖,唯独在白家祠堂外,还立着两棵守门的旃檀木,在万千嫣红中独独的两点绿木。然而,蔷薇的藤蔓已经如网一样缠住旃檀木的树干,冠盖上的翠绿也染上枯黄,颓然即将逝去,只是苦苦支撑罢了。
看到这样的情状,陈昭眉不知道该夸赞红瑰强,还是该夸赞白家祖宗死了也不赖。
二人一踏进祠堂,就能闻到旃檀妙香,清新地洗脱了一路上他们身上染上的浓烈曼殊气味。然而,燃烧着旃檀香的炉子火光熹微,仿佛随时就要熄灭,香气也淡在有无之间,使人悬心。
陈昭眉未及感叹,转头一看,便见“季夫人”摇身一变,脸面变回他熟悉的模样——白瑰的脸。
陈昭眉虽然一早认出了他就是白瑰,但现在看到“季夫人”的脸变幻成心上人的脸,也是有点儿诧异的:“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白瑰咳了咳,忍着背上蔷薇刺的疼痛,竭力平静回答:“我现在受了伤,只能避其锋芒。”后面其实还有一句话,白瑰没说,那就是“我就算没受伤,怕也干不过邪神”。他虽然是弱男子,却仍很有自尊,不愿意在陈昭眉面前承认自己比另一个男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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