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老大丧失语言能力,甚至眨眼睛都困难。医生继续问道:“家属有在听吗?我的意思是,家里还有没有什么直系亲属,现在可以通知过来了,病患情况非常不乐观。”
半响喵老大木讷点头,“我我,我在听,在听,我通知,通知,马上。”
喵老大一大把年纪,带着墨镜所以看不见他的眼泪,找了一圈,只叫了谢折一个来。
“区长叔叔,明扬要死了对不对?”谢折还穿着睡衣,哭了一路,眼睛肿了大圈。
“还,还在抢救,不会的…”喵老大吸了口气,安慰道:“明扬多乖的孩子,累了睡会儿,情有可原,天亮就好了。”
“我想进去看看他…”
“先等下,别耽误医生抢救,一下就好了…对。”
胸外按压二十分钟后医生体力跟不上换成了按压板。
蓝猫医生又出来,沉重道:“来,家属我跟你说。他目前还没有自主心律和呼吸,一般抢救临界点是半小时,我的意思是,如果还没有效果的话,就可以考虑放弃了…”
“不可以,医生叔叔…你救一救明扬,他很乖的…”谢折泣不成声。
喵老大只说了一句,“我可不可以进去陪一陪他?”
“可以。”
他们跟着蓝猫医生进去,站在病床上,望着被一众医生护士围着的明扬,看着他憔悴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喵老大半趴在病床边,碎碎念着,“你怎么这么小气,说了会让你回去找江崇年的,你现在躺着怎么去?我一把老骨头可背不动你,这回真的说话算话,好了立刻带你去……”
明扬没有反应,三十分钟的临界点早已过去,医生还没放弃。
喵老大抹一把眼泪,握着明扬的小爪子,“吓唬吓唬我就得了,赶紧醒,没有人会喜欢小骗子的。你醒了,我把以前没收的故事书通通还你怎么样,或者再给你买几本,小鱼干也多给你一盒…”
“整天江崇年长江崇年短,满脑子不知道憋着想什么。你宝贝的藤本冰山快死了,我重新摘发现底下埋了大个铁盒子,这就是不好好念书的后果,有铁皮挡着,花能长好吗?简直笨死了,你起来我重新教教你!”
“还有你那本子上的字,太丢人了。当初让你描字帖,全当做交任务,字丑得见不得猫,横竖撇捺尺子比着写的?我非得重新买字帖让你好好再练练,我丢不起这个人!”
“臭小子,你看这些医生为你一只猫忙里忙外,满头大汗,大半夜还不能睡觉,你好意思一个人躺着,赶紧起来跟我回家了…”
明扬的生命特征依旧毫无起伏,猫医生紧急又要了根肾上腺素。
喵老大破防,摘了墨镜不管不顾重复道:“怕了你了,把江崇年还给你,还给你!我把江崇年还给你…”
谢折没见过区长叔叔这么崩溃的模样,瞬间吓坏了,意识到什么,哭得喘不上气,说不出话来。
“江崇年,你不要江崇年了吗?写了满满一本子,你不要了……”
“我还给你,把他还给你…”
滴——
滴——
滴——
“有了有了!心跳有了!”心电监护仪终于有了反应,猫医生舒了口气,擦着汗如释重负道:“呼吸也有了,插管,赶紧!”
喵老大感受到了明扬小爪子的颤动,年近半百的大老爷们更加泣不成声,就好像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绷紧的弦松了,徒留一腔劫后余生的委屈。
“臭小子,命都被你吓没了!”
明扬在第三天清醒过来,左边趴着谢折,右边趴着喵老大,他热得动不了,只得干涩着嗓子,小声说:“喵爸爸,我手麻,腿也麻,要动一动…”
喵老大听见声音,条件反射直起脑袋,意识到动作过大,咳了咳,“臭小子醒了…手麻了是吧,就是麻烦,还让我一把年纪照顾你。”嘴上嫌弃着,握着明扬得手轻轻按摩揉搓,“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你说,我去给你买来。”
谢折也醒了,学着喵老大的样子帮明扬按摩,肚子被说的咕噜咕噜叫,“区长叔叔,我要吃皮蛋瘦肉粥,肉要特别多,最好看不到皮蛋…”
明扬看着他,奇怪道:“为什么不直接要瘦肉粥?”
“我想要皮蛋的味道,但我不吃皮蛋……”
喵老大斜他一眼,“就你鬼点子多。”
明扬则要了一碗清粥,加点白糖就吃得很香。
他在医院修养了小半月,回到家当天,喵老大立刻给他一颗定心丸,展示了自己的微型飞舱,威胁道:“看到没,说了有能力送你回去的。你好好养病,不然关你在喵星给我养老送终!”
“养,好好养!”明扬瞅着飞舱,新生向往。
他终于又有了希望,心跳得很快,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鲜活过来。忍不住想象和江先生的重逢,上一次是一年前,太久了。但江先生的模样始终印在他的脑子里,过多久都忘不掉。
那之后,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先给花浇水,然后跑到喵老大的房间碎碎念叫他起床。
“喵爸爸,起床。”
喵老大翻身继续睡,“别吵,自己玩。”
“不是玩,是起床,喵爸爸…”
“好啦好啦,起起起!”喵老大坐起来,眯着眼看他。
明扬连忙道:“还有,我已经很好了,不信你看!”明扬抓着他的手揉自己红润的脸,迫不及待说:“很健康了,我可以回去了吧…喵爸爸…”
喵老大捏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像在看东西的成色一般,评价道:“今天的气色确实不错,就是还差点肉。不过问题不大,肉麻,得慢慢长的。”
他翻身起来,抓抓短短的胡子,边往外走边说:“这样,三天时间,三天后启程,你准备准备,顺便陪谢折再好好玩玩。”
“他不能和我一起回去吗?”明扬失落道:“小折很喜欢汪秘书,他嘴上不说,但我都知道。”
喵老大捏了把他的脸,解释说:“他是喵星居民,也是选定的试住员,不销档贸然跟着你下去也只能过逃亡一般的生活,这对他来说很危险。等瑞琪回来消档了再回去,对你对他都好。”
“……好。”明扬心情有些微妙,兴奋又难过。他能回去了,但谢折不能,或者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
一年前,刚来喵星那段时间他就觉得大房子背后这块草坪很漂亮,特别是春天。
绿芽之间冒出许多五颜六色的小野花,参差不齐,蝴蝶飞舞,只有故事书里才有的场景。
在上面肆意奔跑也好,惬意躺着沐浴阳光也好,都是一件既美妙又享受的事。
这三天他时常跟谢折在上面跑跳,总也追不上谢折。喵老大还是像以往一样,总在烈日当头时,戴着他的墨镜,背着手站在草坪底下喊他们回家吃饭。
明扬觉得,喵老大真的就是爸爸,表面看着粗糙,实则很会照顾猫。
又一次一起回家,明扬挽着喵老大的手臂,头上顶着谢折给他编的花环,憧憬道:“喵爸爸,等谢折下来那天你会一起来吗,要不来地球生活吧,江先生家很大,明宅也很大,到时候你想住哪里都可以!”
谢折点头又摇头,“我得和汪汪住,和他谈恋爱,当情侣!”
喵老大给他一个脑瓜崩,“不害臊,这样的话也是这么可爱的小猫咪自己说出来的?下回要学会矜持,明白吗,真是操碎心呦…”
“不行,喜欢就要说出来,还要结婚!”
“胡说八道,你别说认识我,丢死人。”喵老大嫌弃别开了。
“喵爸爸,好不好一起下来…”明扬没等到回答一个劲儿的问。
喵老大没办法,推辞说:“我是区长,喵星大官,去地球顶多一个糟老头,不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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