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号019 上(231)
陈仰看朝简拿抄网的手势都没自己顺,他的嘴角轻抽,重在参与。
水不清澈,浑浑的,陈仰维持着扎马步的姿势,一眼不眨的瞪着水里的情况,他采取的方法不是乱捞。
而是找准了,一捞就中。
这样能节省体力。
陈仰迟迟没动,他拿着抄网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就在他要换只手拿的时候,视野里出现一条小鱼。
那鱼的背上面好像……有字?
陈仰来不及确定就扑进水里,两只手捧住那条小鱼,他绷紧全身背对着前面的那些镇民,小心翼翼的摊开手心往里面看。
鱼背上有三个字。
——张翠翠。
杨二柱老婆的名字。
第79章 你有没有吃鱼啊
陈仰若无其事的把小鱼放进桶里,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水迹,轻喘着的呼吸里混进来一缕鱼腥味。
“那是杨二柱老婆的鱼。”
陈仰回到河里,用只有朝简能听到的音量说。
“先捞鱼, 等鱼潮结束后再说。”朝简将抄网里的杂草扣到岸上, 捻出里面的两只虾米, 随意的往桶里一丢。
陈仰点了点头,他继续捞鱼,注意力却不再像之前那么集中。
刚才那条鱼带来的信息很惊人,杨二柱老婆的鱼被人抓走吃掉, 导致她死亡的猜测被推翻了。
她也不是吃了他人的鱼才死的。
因为从镇民们对待名字鱼的态度来看,镇上有些人抢夺了别人的寿命, 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他们都没事。
陈仰心想,唯一能解释得通的是,杨二柱的老婆触犯了禁忌。
可她触犯的会是什么禁忌呢?
赵老头的死, 跟她是不是一个原因……
陈仰捞起抄网,把一条普通的小黑鱼扔进桶里,照目前来看,死了的人,对应的鱼不会消失。
只要没被抓走吃掉, 鱼都会一次次的从瀑布上面下来, 跟鱼潮一起冲进河里。
陈仰想不通,死人的名字鱼出现在鱼潮里,有什么意义。
而且,杨二柱一死,他的寿命就终止了,他老婆为什么还吃他的鱼, 没寿命可抢了不是吗?
陈仰想到了什么,后脑勺微麻,不一定是杨二柱老婆想吃,有可能是鬼附身。
垃圾桶那根鱼骨的主人憎恨杨二柱夫妻俩,就吓死杨二柱,附身在他老婆身上,吃掉了他的鱼,让他老婆体会抢来的寿命迅速流失,孤独老去。
因为禁忌是不能吃死了的人的鱼。
吃了死人的鱼,不但不减寿命,反而加速死亡?
这么一顺,感觉有些合理。
陈仰拽了拽贴在前胸后背的褂子,可这只是推测,没有明确的线索来证实这一点。
他的眼前浮现了一个人影,捞鱼的动作猛地一顿,不对,不合理。
那个推测里有个bug,赵老头。
他吃李二板名字鱼的时候,李二板是活着的。
而他之后还是死了。
陈仰用手背蹭掉下巴上的水珠,心里沉沉的叹口气,禁忌是别的东西。
要再想想。
.
上游传来叫骂声,一伙人打起来了。
陈仰听了一会,了解了这场争端的大概起因,有个镇民抓到了一条名字鱼,他没藏好,当场就被别人看到了,对方眼红的想要抢夺。
其他家的各怀鬼胎,有的想浑水摸鱼,有的害怕那是自己的鱼,想要知道鱼背上的字是什么。
群体性的肉搏战还在继续,已经有人头破血流。
陈仰蹙紧了眉心,幸好他跟朝简没去上游,不然坐在河边的朝简会被踩撞。
到时候势必会上演更加激烈的暴力事件。
高德贵不知何时来的,他在河岸上声嘶力竭的劝阻。
混乱中,那条鱼掉进了河里。
谁也没得手。
抢鱼大战在吼骂声跟血腥味里草草收尾。
没过一会,河边再次爆发了一场骚动,这次是有人抓到了赵老头的鱼。
人群乱了。
“赵老头不是死了吗?鱼怎么还在,是不是重名?”
“还有人叫赵桂的不啊?”
“没有,没有重名的!”
“……”
“所以说,他不是因为鱼被吃了才死的啊!”
“那他是怎么死的?”
嘈杂声猝然消失,围成一团的镇民们你看我,我看你。孩童们无知无畏的嬉闹跟他们的惊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河里的水流湍急,偶尔有鱼往水上蹦,溅起细碎水花。
过了几瞬,又有焦躁的声音响起。
“搞什么啊,死人的鱼为什么也在河里。”
“是不是没被吃掉的都在?”
“……”
赵老头的鱼在河边的草丛里躺着,那是条个头挺大的鲫鱼,差不多有一斤多,它蹦一下,镇民们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现在怎么办?”
“人已经死了,没寿命了,抓了干什么?放掉啊。”
“对,放掉吧!”
不远处,陈仰看镇民把赵老头的鱼放进河里,其他人都纷纷腾出位置,目送它离开。
陈仰动了动踩在淤泥里的脚趾头,“不能吃死人的鱼”这个禁忌果然不合逻辑。
正常人都不会吃。
.
五分钟之后,鱼潮没了,河里的一两百人稀稀拉拉的上岸。
这次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被抢走寿命。
一条鱼,至少能引发一起血案,毁掉一个家庭。
陈仰把抄网扔岸上,他一屁股坐在朝简身边,裤腿上的水不断往下淌。
“我只抓到了一条名字鱼,你一条都没……”
湿淋淋的右胳膊被抓,陈仰的话声停住,他忙改口:“从种类上来说,你比我厉害,你还抓到虾米了呢。”
“……”朝简扳过他的手。
陈仰看过去,他那几根受过伤的手指被水泡得白白的,其中一根上面还有个小口子,也泡白了。
有点恶心。
陈仰缩了缩潮湿发皱的手指:“干嘛?”
朝简松开他的胳膊:“我要吃奶片,你帮我剥。”
“……”陈仰举起双手,“你看啊,我的手是湿的,也有点腥,还是你自己剥吧。”
朝简抓了三个奶片,丢到他怀里。
“那你帮我把背包拉开,里面有纸,我先擦……”陈仰话没说完,朝简就拽过他的手,用自己干净的褂子包住。
“行了,擦吧。”朝简似乎很不耐烦,眉间拢着一片阴影。
陈仰下意识就着他的褂子,把自己手上的水擦掉。
那三个奶片被朝简一次吃掉了,他吃完就刷起了手机,没去管皱巴巴的褂子。
倒是陈仰见惯了他整洁的样子,不太能忍受的帮他抚平了一些。
不多时,向东两手空空的过来了,陈仰问他:“鱼呢?”
“鱼个屁,”向东捞起湿哒哒的褂子擦头,清晰分明的腹肌上面挂着几条陈年伤疤,“都是普通的,抓了就丢。”
陈仰看了眼从另一边走来的画家,对方没穿周寡妇给的衣服,还是来时的那身衬衫长裤,衣领跟袖子都扣得严实,身上没什么难闻的味道,额头上也没汗液。
汗腺很不发达的样子。
身型又高又瘦,皮包骨的面部暗黄,犹如一缕裹满消毒水味的清风,病殃殃又孤傲的气质独树一帜。
画家没下水,他远离人群,站在河边用长抄网捞的鱼,没收获。
陈仰被画家指间的东西闪得晃了下眼睛,他问道:“画家,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画家用带着手套的拇指跟手指捏住一物,给陈仰看。
那是个蓝色小钻石。
陈仰想到画家在任务世界送戒指的壮举,他想问两句,向东抢在他前面问了。
“你该不会在镇子里散钻石了吧?”向东说。
“在小阁楼散了,可惜厉鬼只喜欢制造幻境,不爱钻石。”画家遗憾的说,“也没人拿着鱼来跟我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