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斋(128)
他把如意斋拉了起来,一张张撕掉他身上的标签,他们又坐在了火炉边,火光照着他们,照出的不过是横竖撇捺。
第83章 6.4
长久,两人都不说话,还是悟醒尘打破了沉默,他说道:“第三则故事是为了交代你的身世,你太神秘了,这种神秘感会吸引读者读下去,但是一直悬而未决恐怕会引人厌烦,所以作者安排在第三则故事揭开你的神秘身世。”他顿了顿,说,“一部分的身世。”
如意斋没出声,微低着头抽烟,两只手都架在沙发扶手上。悟醒尘清了清喉咙,说:“那还是我来整理一下时间线吧。”
如意斋稍扬起了眉毛:“你倒很积极。”
悟醒尘笑了笑,说:“按照刚才追溯到根源的方法可以整理出一条这样的时间线,你,如意斋,由天地间的浊气汇聚而成,有个哥哥,叫做吉祥天,是天地间的灵气汇聚而成的,佛祖将你们两兄弟召至坐下修行。人们因为吉祥天是天地间的灵气汇聚而成,对他崇拜有加,对你这浊气,十分厌恶,加上你们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吉祥天时常打着你的幌子在六界惹祸,众人越来越讨厌你,你们兄弟因为这些事情关系闹得很僵,于是佛祖便要你们在一具皮囊里修行,一昼夜,这具皮囊里醒来的是吉祥天,再一昼夜,醒来的是你,换算成人间的时间就是每一千年,使用这具皮囊的是吉祥天,再一千年是你,两个人合用一个身体自然是很多麻烦,也很不方便,于是,你去找佛祖理论,还踹了他一脚,六界的人讨厌你,你也讨厌他们,于是轮到你使用这一具皮囊的时候,你便离开六界,去人间逍遥。
“这个吉祥天曾经在六界中和魔王波旬打赌,偷过一次由罗睺阿修罗王看管的摩尼宝珠,三十一世纪人间的某一天,六界的摩尼宝珠又不见了,罗睺阿修罗王来到了人间,找到了你,以为你还是吉祥天呢,以为又是吉祥天干的好事,经过一番口舌之争,加上药师菩萨的劝说,还有他言辞间提及的一件叫做分形宝镜的宝物,据说这面镜子可以将一个人分成两个,我猜你是打算用这面镜子把自己和吉祥天彻底分开,于是表面上你答应了罗睺去打探摩尼宝珠的下落,不过你内心里应该是算计着如何得到那面分形宝镜,第三则故事里出现的人物各怀鬼胎,最终所有人的愿望都落了空,我,被罗睺一块儿逮去六界天外的一介凡人,这件事对我来说仿佛是黄粱一梦,梦醒了,竟然是十年过去了。我昏迷了十年。”
如意斋看了看悟醒尘:“你是一个信奉无神论的新人类,你相信这段故事吗?”
悟醒尘说:“我以前相信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事都可能发生。“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相信了?”
悟醒尘说:“不是不相信,但是六界天外这个地方真的存在吗,”他指了一圈,“可是,连这样一个地方都可能存在,六界天外有什么理由是虚构的呢?”
如意斋说:“这里就是虚构啊,我们就是虚构啊。”
“我们是虚构的就代表我们不会发生了吗?任何虚构不都是依托在某种程度的真实之上吗?里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的完全地,没有任何一丝真实作为其根据而存在的呢?”
如意斋说:“照你这么说,任何都是纪实。”
悟醒尘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的种类。”悟醒尘说:“我认为第三则故事是关于一种不可言说的玄秘。”
“第三则故事是关于色。欲。”
“色。欲只是背景。”
“你说的玄秘具体又是指什么呢?”
“玄秘就是玄秘,说不清楚的。”悟醒尘说,眼睛忽而睁大了,有火光在他眼里跳跃,“啊,我知道了,这是七宗罪式的结构。”
如意斋说:“这点我同意,”他讥笑着感慨,“这个作者被西方思维入侵太严重了,故事里到处都是油画,爵士乐,圣经故事,西方神话,芭蕾舞,歌剧,交响乐,西餐,洋装,不成强调的西式语法,乱用的成语。”悟醒尘拿出一碟牛扒,一杯红酒,吃牛扒,喝红酒,问道:“你好像对她很有意见?“
“你可以去掉‘好像’。”
“你不喜欢她为你做的人物设定吗?”悟醒尘一拍脑门,“332窟里佛祖莲座上那片掉了的莲花花瓣就是被你踹掉的吧?”
如意斋递给他一叠玛德林蛋糕,悟醒尘吃了一块,说:“这真的是,所有情节都会得到呼应。”
“这是你们新人类关于的概念吗?所有情节都会得到呼应?”
悟醒尘说:“对啊,不就是某种总结吗?总结就是全知就是全晓,既然如此,那所有情节自然是存在于一种全局观里,那便会是呼应的。”
如意斋说:“里不能出现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事情?”
悟醒尘指指两人:“你说的是会发生在我们现在存在的这个空间里的事。”悟醒尘又说,“而且得节约文字,用最精简的文字描述没有一丝累赘的故事是三十一世纪的基本概念。”
如意斋听到这里,低头看着膝上的蛋糕,嘟囔了句:“奇怪……”
“怎么了吗?”悟醒尘问道。
“你觉得这个蛋糕吃上去怎么样?”
“不错,很好吃。”悟醒尘用餐巾擦了擦嘴,又拿了一块这扇贝状的充满着柑橘香气的小蛋糕,他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点心。
如意斋皱着眉头,说道:“上一章我们聊到了普鲁斯特,这一章我才端出了玛德林蛋糕,而不是在上一章就拿出它们来以此呼应,我想要抖一抖这个包袱的话,上一章就可以这么做,但是我没有,说明我根本不在意要呼应……现在我却这么做了,这不是我的真实想法……”他转身从身后的一段文字里抓出一句话:又拿了一块这扇贝状的喷香的小蛋糕,他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点心。
悟醒尘伸长脖子,看着那句话,问他:“这句话怎么了吗?”
如意斋说:“‘他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点心’属于内心独白,这是我们的世界,作者只能配合我们记录,我们不说出来,她是无法知道我们的内心想法的。”
悟醒尘说:“不过我刚才确实这样想了。”
如意斋说:“问题不在这里。”他的眉头紧锁:“这里被作者入侵了。”
悟醒尘左右张望,眼神落在壁炉前,壁炉前挂着的是一张佛祖的画像,佛祖的莲座上缺了一片花瓣。他道:“她在哪儿观察我们?我没看到他的眼睛啊。”
如意斋说:“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们继续聊聊,我们再聊一聊。”
悟醒尘说:“刚才说到哪儿了?我们好像在聊的话题。”他又说,“我们的话题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第二则故事似的?”
如意斋竖起了一根手指:“兜圈,这个作者的又一个惯用伎俩,旨在把读者绕晕。”他的表情愈发警惕了,“看来这里真的被作者入侵了。”
他不说话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悟醒尘苦笑:“把读者绕晕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如意斋说:“她不想让人看这部。”说完他又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瞪了周围好一圈,赌咒发誓:“你休想再利用我的嘴说出任何一句你安排我说的话。”
悟醒尘说:“那她不写不就行了?”
如意斋沉默着,闭紧嘴巴,过了片刻,他又开口了:“但是她又想写,她的生活太无聊了,除了写点之外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说完,他抓了抓自己的长头发,有些气急败坏。
悟醒尘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作者亲口告诉你的吗?”
“我猜的,无聊的人才写这样无聊的。”如意斋说,彻底愤怒了。他站了起来,绕到了沙发后头去,站着,抽烟。
悟醒尘说:“还是我们可以去问问她?可以吗?我们可以从她那里得到关于主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