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宫当伴读(97)
许霁川点点头道:“门阀之间利益错综复杂,各方利益难以均衡满足,若是和他们合难免出现意外;但若是和冯家合作,只需要满足冯家一家的利益就可以了。且现在益州的守备和朝政大权都在冯家手里,和他们合作能最快平定益州局势。”
金东道看着他,微笑着赞同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许霁川作揖道:“谢谢世伯夸奖,您今天帮助我缕清了错综复杂的西蜀局势,您提出的和剑南派合作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是这具体要和谁合作,要等我回去之后和其他人商议之后再做答复。”
金东道摆摆手,表示不介意,道:“此事确实应该小心谨慎些。”
许霁川笑道:“世伯如此了解西蜀朝廷事宜,倒叫我想起你们剑南派创派祖师,他就是西蜀的开国功臣,据说他创派之初曾经立下与西蜀王朝共存亡的誓言,如今……”
金东道面不改色道:“随缘自适一直是我们剑南派的祖训,如今天要亡西蜀,人力岂可阻止?且我这西蜀上上下下几千号人,我们掌门大人不能不为了兄弟们着想。”
许霁川拱手道:“是小侄冒犯了。”
金东道大度地摆摆手,道:“无妨。”
许霁川道:“世伯心胸宽广,小侄佩服。现下也时间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若是和谈之事有了结果再同您讲。”
金东道将他们送出庭院门口,许霁川突然记起一事,便问道:“这尚书令柳坚柳大人是太后的人还是门阀的人。”
金东道对于他会问起柳坚一点也不意外,道:“柳坚既不是太后的人,也不是门阀的人,他是朝中清流一脉。太后一脉和门阀一脉互相不信任,谁也拗不过谁,最后便想出了个折衷的法子,推选由他来接待大梁使臣。”
许霁川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金东道一直将他二人送到剑南派的小门才离开,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许霁川和阿宴两人飞掠回了驿馆。
回来之后,许霁川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渴死老子了。”喝了之后,他长出一口气,摇摇头道:“差点就着了这老狐狸的道了。”
太子殿下道:“你也怀疑他是冯家的人。”
许霁川道:“不是怀疑,是本来就是。”至少是冯锦舟的人,所以他才没有马上答应和冯锦舟见面。若是他先提出和冯锦舟见面,这意味着冯家掌握了谈判主动权,而他们便占了下风,输了先手。
太子殿下就着花奴喝过的杯子也喝了口水,道:“既然他们有和谈的想法,早晚会来找我们的。适当的时候我们也可和门阀接触接触,给冯家一些压力。”
许霁川看着太子殿下,扑哧一笑道:“阿宴,你太坏了。”
阿宴看着他,得意地挑挑眉。
第130章 玉人吹箫
这日一大早, 许霁川刚醒来, 西蜀皇宫里就来人请他进宫赴宴。此次宴会并没有邀请使团所有的人,只请了许霁川一人可以带一名侍从,因此许霁川便带着阿宴进宫赴宴了。
他正愁没办法近距离观察这位西蜀的司空大人呢, 这下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怎能不欣然前往?
许霁川进宫之后被人带到御花园里, 才发现这皇帝陛下在御花园里设宴, 并将此宴会名字定为赏荷宴。
说是赏荷宴一点也不夸张, 这皇宫御花园里的碧波湖碧波千里,水面清圆, 一一风荷举。水岸凉风习习,是个春末夏初避暑的好所在。
此次宴会规模较国宴小, 也没有国宴那么多规矩, 前来参加的人多是皇室宗亲, 大臣中只有三品以上的重臣才被允许参加。
早就听说西蜀民风的开放, 许霁川这次总算是见识到了。他刚到御花园的时候, 就有好几位皇族女子对他抛媚眼,许霁川吓的一身冷汗,生怕身后那位醋瓶子又翻了,届时不得安生,因此他一脸高贵冷艳地无视了那些美女的示好,满脸写着“贫道冰清玉洁, 尔等妖孽速速退散”。
他是客去了之后自然要和主人见礼, 因此他到了之后, 便先去和国君太后见礼。走到西蜀国君面前,他看到太后娘娘旁边坐着的袒胸露乳对他怒目而视的李宗朝,不禁再次感叹西蜀民风之开放,一个男宠竟然也能登堂入室了,但他犯不着和一个男宠计较什么,因此他忽略了李宗朝不友好的目光,同太后和国君见礼之后,就由内侍带领到了给他自己安排的案几上。
因着并不是非常正式的宴请,此次宴会形式没那么刻板守旧,宾客座次错落有致地摆放在水岸周围,并没有全部聚在太后和国君跟前。
因为许霁川是客,为了表示尊重,他的座位就在国君的左手首席。
等许霁川入席之后,国君便邀请他一同欣赏宫中新编排的舞蹈。许霁川欣然应允,但他心里却一点也不感兴趣。
在江都那几年,他为了放下陛下的戒心,在秦楼楚馆里混了几年。江都曲江的花魁天下闻名,那烟萝的霓裳舞更是一舞动天下,他整日里在逸仙阁里泡着,自然见过许多次,烟萝人美身段好,跳舞自然很曼妙,但看多了他也就不怎么感兴趣了。许霁川虽有纨绔之名,但他出身将门,因此对这些柔媚的歌舞心里是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西蜀重文重乐,花间一派更是闻名三国,影响了整个天下的文风。但许霁川却打心眼里不喜这一类悲春伤秋、无病呻吟的文学。一个大男人每天在诗里变成女子,不是思夫就是思春,没意思透了,还不如看两本春宫图有意思。
但是国君相邀岂可不从?因此许霁川装作兴致高涨的样子,和西蜀国君一起欣赏了蜀宫教坊司排演的桃夭舞。
许霁川虽然面带着微笑,但心里却是叫苦不堪,这些姑娘跳舞的时候袖子都快要甩到他脸上来了,勾引之意不要太明显了!他趁着喝酒借着宽大的袖子挡着脸悄悄看了看阿宴的脸色,正巧阿宴也在看他,给了他一个眼神要他自行体会。
许霁川心里苦恼,国君陛下,你是在玩火啊!
如今天下品评人物成为风尚,大梁月旦评品评天下士子,而因着花间传统,这西蜀的宴会则有品评美人的风尚,西蜀的翰林院招揽了一批文人,专门为陛下喜欢的美人写诗填词,每次宴乐都会让这些文人随侍左右。
一舞毕,国君陛下热情地问许霁川,道:“许大人,你看今日这舞如何?”
许霁川笑道:“回陛下,甚是曼妙。”
陛下道:“那大人觉得这些女子如何?”
许霁川微笑道:“甚美,陛……陛下。”他刚说到陛字的时候,阿宴突然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许霁川心下有口难言,这陛下做一个傀儡不是没有原因的,一点也不会察言观色,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敷衍,热情道:“这些都是我们蜀国教坊司里数一数二的舞娘,既然许大人喜欢,那便尽数送给你吧。”
许霁川:“……”国君陛下,能否可以不要这么热情。
这些姑娘是不是西蜀国君派来监视他迷惑他的暂且不提,若是将这些姑娘带回去,那阿宴还不要醋淹驿馆了。想起那副场景,许霁川为了保命,赶紧上前作揖道:“陛下的好意许某心领了,只是若臣收了这些女子,我大梁陛下势必会以为我是个见色起意之徒,不信任臣的能力和为人,此于两国和谈非常不利,还望陛下三思!”
许霁川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完,他小心翼翼抬眼看了看国君陛下,这西蜀的陛下听到他要拒收了美人,那眉毛都要拧成一团了,许霁川赶忙说:“陛下,这几日我经常进宫,到宫里自然也可欣赏这些美人曼妙的舞姿,这样一来不夺了陛下所爱,二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与陛下和朝廷诸位大人一同欣赏美人实在是人生乐事。”
陛下还未说话,一个人拍案而起,叫到:“好!”
国君陛下有些不满道:“李爱卿,你这是做什么。”
李大人道:“臣只是为许大人刚才的高见所折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许大人的心胸可见一斑,实乃真名士也!臣一时激动,故而御前失仪,还请陛下责罚。”
陛下摆摆手,道:“既如此,恕你无罪,坐吧。”
李大人谢过皇上,坐下入席了。
这个李大人是西蜀的中书令李孤,上次西蜀国宴的时候许霁川见过这个李大人,不过还未来得及说上话。
李孤所在的李家也是蜀中门阀,许霁川想起之前金长老说的西蜀门阀和外戚之争,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惜御前失仪也要讨好于他,应该就是想要极力促成和谈的门阀派无疑了。
不管他目的如何,这一刻许霁川是真的感激他,他对着李孤大人举了举杯,先干为敬。刘大人也高高举杯以示回应,在场之人看着眼前这一幕,表情各异,各有所思。
但被李孤大人这样一打岔,再加上许霁川之前所说之理由,西蜀国君也就绝了想送他美人的想法。
许霁川哪里知道他和这西蜀皇族八字不合,这国君刚绝了送他美人的念头,那厢就有美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许霁川刚因为拒绝了陛下的美人,自罚了三杯酒,这酒杯刚放下,突然面前的案几上出现了一束荷花。
许霁川抬起头来,就见到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子对着他娇俏羞涩一笑,旋风似的跑了。
许霁川:“……”
西蜀国君见此一幕,哈哈大笑,对着太后娘娘,道:“皇妹这是动了春心了。”
许霁川:“……”这还有完没完了!
国君见此一幕,笑道:“许大人看朕这皇妹怎么样?”
许霁川在心里叫苦不迭,这皇帝陛下是整日没有朝政大事可以处理,就热衷于做月老,牵红线配姻缘吗?
虽是如此想,但他还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陛下,他作揖笑道:“陛下,公主天姿国色,人间罕见。”
陛下微笑正要说话,突然一阵清越的洞箫声传来,席间众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走了。
许霁川虽然不喜欢演乐,但六艺是贵族子弟的基本课程,加上他自小出入宫廷,鉴赏水平很高,闻此萧声只觉得技巧上佳,只是萧声过于哀怨,失之大气。
许霁川猜测这吹箫之人是国君某个不受宠的妃子,此番特来献媚,以求能挽回圣心。那洞箫声越来越近,一人高的荷花间出现一个白衣美人,白衣翩跹,在荷花间穿梭……就是为什么,这人是一个男人?!!!
许霁川惊讶间,这男人弃舟登岸了,对着陛下和太后盈盈一拜。陛下一副带了绿帽的表情,太后还未说话,旁边的李宗朝便喝道:“太后命你思过,你为何来此!!!”
不同于上次李宗朝嘲讽许霁川太后的纵容,此次他一开口,太后便皱眉道:“住口!”
李宗朝虽然住口了,但仍是一副愤愤的表情。
那白衣人盈盈一拜,温柔道:“臣三月未见太后,甚是想念,一人郁郁来御花园散心,忽而听到演乐之声,听内侍说太后娘娘在此宴请使臣,因此便央求内侍带我来看看,纵然娘娘责罚,臣也想来再见见太后。”说完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太后娘娘。
真是我见犹怜,那白衣人说完之后便低了头跪在地上,碰巧遇上太后宴会显然是他的托词,他白衣纤尘不染,身上还带着精致的鹤羽如此伶仃地跪在地上,羽毛便顺着风在背上飞舞,恍若羽化登仙,明显就是精心装扮过的。
许霁川看着跪着的白衣人,心想太后娘娘还真是环肥燕瘦,来者不拒啊!此刻她旁边的李宗朝健美阳刚,是星目剑眉的俊朗,而眼前这白衣人,身材伶仃,是风华月貌的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