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有些上火。”
书房里面容昳丽的少年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这般说道:“早知道让凝晚带些败火的药了。”
他喝完茶之后把茶杯随手放在了一片天,里面还残留着一些茶水,正缓慢地顺着杯壁向下滑落。
或许是因为太子还在禁足,三皇子那里最近也安分了不少。拖他们的福,朝廷上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远没有往日里的那般剑拔弩张。
云栖迟一连几天都躺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整个人闲得不行,惹得中间来他这里喝茶的云落鞍心里不平衡。
“你倒是悠闲,我忙得简直脚不沾地。”
云落鞍最近接管了吏部的事务,本来就忙,现在忙得连来风致殿喝口水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无事一身轻的云栖迟只是笑笑,躺在那里悠闲地晒着太阳。
今天也是如此,他把看了一半的书随手扔到了一边,仰面躺着。
窗前种了一株海棠,已经三月份(农历)了,此时零零碎碎地开了一些花,娇嫩的花瓣在风中摇曳。
云栖迟现在就把目光落在了一朵海棠花上,周围一片寂静,仿佛世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么寂静的时候就时候想一些事情,也正因此,他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来了一个许久没见的人。
说来也是稀奇,平日里对方恨不得天天和自己待在一起,怎么如今却是一连好几天都看不到人影。
早上下了一场小雨,现在屋檐上的积水正淅淅沥沥地往下落。
云栖迟翻了个身,从窗口探出了手。白皙如玉的手就像是被世间手艺最好的工匠一点一点精雕细琢出来的,雨水滴落在手背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雨水穿过指缝,微凉的水流带走了他手上的温度,但云栖迟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失落。
他不由自主地会想起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当时他们意见似乎有些不合,聊得不欢而散。
仔细算来,好像已经有十天没有见面了。云栖迟嗤笑一声,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之前对方一直在的时候他嫌烦,现在人不来了他倒是失落了。
现在也好,水行时应该是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能接受一直被人利用呢。
云栖迟合上眼,呼吸平缓,忽视掉了心里的一些不适。
他抓了抓手,并没有把往下滴落的水流给攥在手里。觉得无趣,云栖迟冷着脸,把伸出窗外的手收了回来。
这样也好,他坐起身拿着一张洁白的帕子擦着手。
身上传来了一阵细碎悦耳的清响,云栖迟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腰间一直缠着水行时当初送的那条发链。
水蓝色的晶石发链很漂亮,晶莹剔透的晶体在阳光下发出闪烁却不耀眼的光。他已经习惯性地把这个漂亮的发链当成装饰品戴在身上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云栖迟紧抿着唇,抬手想要把发链从腰间解下来,但手伸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四阵雾
云栖迟手停在半空中, 低垂下眼眸看着缠绕在腰间的发链沉默了半天。
算了,这样做像是在耍小脾气似的。
他在心里这么说服着自己, 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一阵风起, 吹得一旁摊开的书哗哗作响。云栖迟向窗外望去,积在屋顶的雨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向下滴落,没过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小亭子正在院子里和落霜他们坐在一起, 隔着这么远也看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云栖迟在风致殿里的人来看既温和又好说话,没事的时候还任由他们在院子里坐着闲聊。
早上下完雨之后的空气略微潮湿,太阳一出来之后就好多了。但表面的雨水有些碍事,下人们便连忙收拾着雨后狼狈的庭院。
虽说现在云栖迟不受宠了, 但没有被赶出风致殿,还在这个地理位置还算优越的地方住着。
其实这样也好, 云栖迟倒是落了个清静, 很少有人来这里找他。
只不过最近云落鞍倒是经常来,几乎是天天见。一开始云栖迟还有些疑惑,到最后反倒是习惯了。
“怎么?不是很忙吗?最近怎么来我这里来得这么勤?”
云栖迟不动声色, 抬手给对方斟了一杯茶。
“别说了。”云落鞍摆摆手, 脸色有些难看, “过几天宫里要举办个宴会,父皇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了。”
“宴会?”
“是啊,说是周围一些小国来朝见。”云落鞍不屑一笑,“不过是一些弹丸小国罢了。”
“既然如此, 也何必这么大阵仗?”
云栖迟低下头喝着茶, 装作疑惑不解地问道,仿佛是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懂似的。
“这次可不一样。”云落鞍随意地在他对面坐着, 胳膊撑在桌子上支着脑袋。
他另一只手上拿了一颗核桃, 正下一又一下地抛着。
“虽然春朝宴每年都有, 但这次却和往年不同。”
“哦?哪里不一样?”云栖迟挑眉,好奇地将身子往云落鞍那里探了探,几乎整个人都快趴在桌子上了。
云落鞍见他这幅模样,不禁笑了出来,像是在看家里天真无邪的弟弟一般。他把接住的核桃捏开递给了云栖迟,解释道:
“这次来的使节里有一个人身份尊贵,正是长月国的镇安王。”
“镇安王?”云栖迟眸光微动,只是面上仍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长月国我倒是听老师说过,这位镇安王又是何等厉害的人物?竟然会让父皇这么重视?”
云落鞍在听到他的话时不知道那个字眼被对方注意到,托着脸的手指微微蜷曲。
“镇安王在长月国的地位不亚于顾尽时。”他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状若无物地继续解释道。
云栖迟在心里有所思量,于是假装一知半解地抬手敲了一下头:“不太懂,既然对方地位那么高,又何必跟着一些小国来朝见呢?”
他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侧着脑袋:“长月又不是什么小国,甚至比我们的国力还要强上一分。”
“那你知道,为什么长月国力强盛却愿意和我们和平共处吗?”
云落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
“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难不成是……”
云栖迟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正是因为国师。”云落鞍轻笑一声,他眉眼很锋利,如同刚出鞘的剑刃一般,“国师自开国之时就存在,到现在都不知道年岁几何了。”
他抬眸看着云栖迟:“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世人忌惮了。”
说到这里,云落鞍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他对面看起来温顺无害的云栖迟。
“这么一说,最近似乎没有听到国师的什么消息。”
一阵风从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把云栖迟没有完全束起的长发给吹散了。他的头发和人一样漂亮,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就像是连绵不断的墨色线条一般。
“国师身份尊贵,消息自然很难打听的到。”
云落鞍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爽朗一笑,他坐直了身子,一边看着云栖迟把凌乱的长发理好,一边好奇地问道:“你说,这次春朝宴国师会来参加吗?”
“不会。”
笃定的声音响起,云栖迟低垂下眼眸,语气平淡地说道:“国师向来喜静,更何况春朝宴又没什么特别的。”
他话是这么说的,其实心里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和水行时差不多是闹翻了,对方自然不会再轻易地出国师府了。
尤其是再和他见面。
想到这里,云栖迟的眼神冷了几分,只不过转瞬即逝,仿佛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似的。
他如此笃定的态度让云落鞍深信不疑,毕竟整个云国也只有云栖迟一个人和高高在上的国师关系亲密一点了。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忙,之后再见。”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云落鞍掀起衣摆利落地下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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