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再躲,我就生气了。”
陆酩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应对过这样的场面,只觉脑子都嗡嗡作响,酒的后劲一气儿涌了上来,他咽了咽,用力推开曲泠,沉声道:“曲泠,你认错人了。”
曲泠跌坐在床上,所幸床柔软,他低哼了一声,眯着眼睛看向站在床边的男人,却只能看见重重人影,晃得他有点儿烦,还有几分被拒绝的恼怒,他抬脚就踹了过去,说:“傻子,你推我?”
陆酩被踢了个正着,眉心跳了跳,见曲泠这醉得不轻的样子,当即就想甩袖而去。
陆酩抿着嘴不说话,越发像曲泠记忆里的云州。
曲泠看着,哼哼唧唧地又笑了,蹬了靴子,被酒劲燎得浑身发热,他打开了腿,脚掌踩在床沿,是个放浪又风情的姿态。曲泠懒洋洋道:“你不要就滚,给我找,找……”
找什么?喝多了,脑子昏,他脸颊蹭了蹭清凉的竹枕,思索着。
陆酩止住了要走的步伐,面无表情地说:“找什么?”
曲泠含糊地笑了声,颧骨通红,头发也乱了,轻佻又放肆,说:“你管我找什么?”
陆酩居高临下地看着曲泠,心里压着的那股子无名火腾的又有烧起来的架势,冷静克制的那根线在不断绷紧。曲泠软绵绵地抬腿抵在他小腹上,说:“你不要,我还差你吗?是你离不开我,又不是我……离不开你。”
曲泠仰起脸,重复道:“是你离不开我。”
陆酩攥着拳,忍了又忍,倏地倾身捏住曲泠的脸颊,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曲泠眨了眨眼睛,哼笑道:“喜欢?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傻子。”
陆酩盯着曲泠,说:“你喜欢那个云州,又想找什么?”
曲泠不喜欢这样受制于人,推开陆酩,翻了个身,摸索着竹枕抱在了怀里,吐出一口气,说:“找什么……找初六,角先生……好玩的多得很,不要你。”
陆酩自然知道角先生是什么,可对初六二字全无印象,大抵又是一个人,他直起身,看着曲泠,说:“曲泠,你到底有几句真话?”
话说出口,陆酩却觉得可笑,二人不过萍水相逢,曲泠话中是真是假和他有什么关系,要和哪个男人在一起当然和他也无关。等到了陆家庄,陆酩还了他那一千六百两,一切也就到此为止。
可心中却陡然生出几分不甘,强烈得让陆酩心惊又莫名。
曲泠含糊地咕哝了几句,陆酩听不清,他沉默地看了半晌,转身走出了客房。
第54章
翌日,曲泠醒来时已经是天大亮了,头昏脑涨的,一坐起身险些又跌了回去。
曲泠按了按太阳穴,这酒后劲太大,他酒量平平,又许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竟直接就醉了。
他喝醉了。
曲泠半闭着眼睛下了床,倒了两杯水喝了下去,才想起昨夜在陆酩面前醉酒这桩事。酒后的记忆也在脑海中浮现,走马观花似的拼凑出完整的记忆,曲泠脸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脚趾都蜷了起来。
他昨夜简直就像个痛失意中人的怨妇,偏偏陆酩还问他,就这么喜欢云州——嘶,不能想,越想越丢人。
曲泠搓了搓自己的脸,都怪陆酩,好端端的请自己喝酒,偏偏他还不喝醉,把自己给灌醉了。
他又灌了两杯水,脸上的热意才慢慢褪了下去,可又想起自己强吻陆酩,于陆酩而言,还被当成了别人——曲泠心如死灰地想,陆酩最好还是一辈子别想起来算了。
慢慢的,曲泠心里又生出几分酸涩,他想,他大概比自己想的还要在意云州。
他鲜少喜欢一个人,就这么被忘记了,成了陌路人,好像过往种种就是自己的一个梦,一场独角戏,如今戏还未散场,自己站在戏台上,云州却摇身一变成了陆酩,即便表现得再冷静,曲泠心中依旧无法坦然接受。
剪不断,理还乱,曲泠在客房中待了许久,只想,罢了,就当自己醉酒,做了糊涂事。
醉酒后的事,只要他不提,陆酩不提,就没人会在意。
陆酩到底是陆酩,不会是云州。
曲泠走出客房,正逢着小二,小二说:“客官,您醒啦,小的这就去给您拿醒酒汤。”
曲泠:“醒酒汤?”
小二说:“是和您在一起的客人吩咐的。”
曲泠怔了怔,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客房,他轻轻吐出口气,看向小二,却对上小二古怪的目光,登时想起他昨夜看着陆酩抱自己上楼,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了几分不自在。
曲泠开口道:“他呢?”
小二忙收回目光,说:“那位客人一大早出去啦。”
曲泠一愣,“出去了?去哪儿了?”
小二笑道:“小的不知。”
陆酩不是不告而别的人,曲泠摆了摆手,一抬头,就见陆酩踏入客栈,若有所觉,二人目光撞了个正着。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对视了几眼,又不约而同的错开。
陆酩上了楼梯,看着曲泠,道:“休息好了,我们该上路了。”
曲泠:“……噢。”
陆酩顿了顿,道:“再买两匹脚程快的马,五天后就能进入陆家庄地界。”
曲泠淡淡的嗯了声,陆酩也不知说什么,二人不尴不尬地站了片刻,曲泠说:“我去收拾东西。”
陆酩:“好。”
第55章
曲泠和陆酩没有在礼州久待,去坊市买了两匹马,二人就骑马离开了礼州城。
正当盛夏,日头晒得人发晕,曲泠整个人也有些蔫蔫的,话都比往常少了许多。他一不说话,二人路上就变得安静了,陆酩向来喜欢清净,可如今看着分外沉默的曲泠,却罕见的有些不习惯。
二人走的是官道,官道宽阔,纵马而过时扬起一片尘土。
曲泠脖颈被晒得发红,脸颊滚下大颗汗珠,陆酩勒住缰绳,放缓了几步,对曲泠说:“前面有一家茶摊,我们休息一下吧。”
曲泠看了陆酩一眼,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陆酩说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滋味,看着曲泠策马自他身边而过,恍惚间,竟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这条官道陆酩曾经走过一回,有点儿印象,不多时,二人就看见了一家简陋的茶摊,当即下了马就走了过去。
陆酩轻车熟路道:“有劳,一壶茶。”
茶摊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闻言应了声,笑道:“就来,二位客官稍等。”
陆酩嗯了声,又看向曲泠,低声说:“腿磨伤了?”
陆酩心细如发,一眼就看见曲泠下马姿势别扭,略一思索,顿时就反应过来,大抵是不习惯如此骑马跋涉,磨伤了大腿。
曲泠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陆酩慢慢垂下了眼睛,见茶摊老板端上来的茶水,就将桌上的茶碗翻了过来,冲洗了一下,倒了茶推给曲泠,道:“休息一下,一会儿我给你上药。”
曲泠看着陆酩周到的动作,抿了抿嘴唇,说:“你哪儿来的药?”
陆酩说:“今日早上买的。”
曲泠奇怪地看着陆酩,陆酩揉了揉鼻尖,低声说:“司徒征身上的。”
曲泠睁大眼睛,仿佛重新认识陆酩一般,上上下下地打量陆酩,感叹道:“陆庄主,了不得,死人的钱都拿。”
陆酩轻咳了一声,语气平静,说:“我原是想查看一下他身上是否有别的东西。”
曲泠说:“什么东西?”
陆酩道:“我和他无冤无仇,他如此穷追不舍,说不定是受人指使。”
曲泠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查出什么了吗?”
陆酩摇头。
过了片刻,曲泠直勾勾地盯着陆酩,看得陆酩有些不自在,道:“怎么了?”
曲泠哼了声,道:“不讲武德啊陆庄主。”
陆酩哑然。
曲泠一只手支在桌上,压低了声音,道:“司徒征身上有多少钱?分我一半。”
上一篇:心火
下一篇:意外和敌国太子有了崽崽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