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查吧。”万古川道。
三人从后院走了出来,在风雨长廊上又见到了翩翩起舞的陈家小姐。
一身脏兮兮的白衣,蓬头垢面,不知道为何事在大笑着,疯疯癫癫,东倒西歪,“哈哈哈哈哈哈!”
林泓觉得她过于神出鬼没了,“你说你到底藏在哪里啊?”
陈家小姐并不回答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笑着、唱着不成调的曲子。
林泓忍不住问她,“藏在这宅子里的人——你所提到的‘有人’是李天成吗?”
陈家小姐依旧不理他,笑嘻嘻地爬上风雨长廊的围栏又跳下来,为此而快乐鼓掌。
“哎……”林泓自知从这个疯癫到失去理智的陈小姐身上是找不到突破口了。
三人路过她,准备出门去了。
疯癫少女却一把拉住了林泓的手!
林泓怔住了。
一旁的万古川动作极快,瞬间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松开了林泓的手,极力挣扎着那如铁一般钳住她的手。
万古川见她似乎没什么威胁,便松开了她。
刚才还一脸痛苦的少女又笑开了,蹦蹦跳跳地跑了。
“你怎么样?”万古川问林泓。
林泓怔愣地抬起了手。
他的手中躺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是疯癫少女给他的!
万古川也怔愣了一瞬。
打开来看,上面用整齐娟秀的字体写着:
快逃。
三人心头咯噔一下,林泓抬眸要去看陈小姐。
少女停在风雨长廊的尽头,回望了他们一眼,转身跑开了。
“她装的。”万古川握着那纸条。
陈小姐的疯病是装的!
“她为什么……”段宇背脊生寒。
“她发现了藏在这里的人,她被那人威胁了——还记得她的猫吗?”万古川道,“她通过装疯来自保,告诉大家这宅子里藏着动力不纯的人。”
“可惜更不会有人信她了吧。”林泓道,“她应该自保的成分更多。”
段宇想不明白,“但是我们都相信她了,问她问题她为什么也不回答呀?”
“她还是在害怕着,说明,那个人确实还在这屋子。”林泓思忖着,看来那天他半梦半醒见到的站在窗边的人是真的,会是李天成吗……
“先去打探李家和陈家有什么渊源吧。”万古川望着陈小姐消失的方向。
*
“去闹市肯定得不到我们想要的啊。”林泓道。
“为什么!”段宇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不去茶楼饭馆里问陈家和李家的旧事,话本里不都这么写吗?
“你想啊,陈家和李家的恩仇要是人尽皆知了,陈秉纯自己也得知道吧?他还会让李天成给他建宅院吗?”林泓给他解释。
三人朝着李家老宅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偏僻,人烟越稀少。
林泓继续道:“而且,大家也不会说李天成是追名逐利、爱慕虚荣了。”
“那可能之后官府查就查出来了嘛。”段宇不服气。
林泓气笑了,反问他,“如果官府查出来了,还需要我们?”
“哼!”段宇气成包子。
林泓想到了一个问题,“但是陈家都灭门了,李家有天大的仇恨也得报了吧,李清霜又怎么会告诉我们那些往事来让人怀疑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
万古川之前也想到了,但他们实在没有突破口了,“问问邻居,只能一试了。”
然而,不出所料,问了李家附近的几户,关于陈李两家的恩仇他们是一概不知,其他邻里之间的长短倒是给三人讲了一堆。
三人竟成了邻里之间的和事佬。
林泓:“……”
段宇“……”
万古川:“……”
万古川想起一事来,问李家最近的那户人家:“李姑娘可曾过过什么贫苦的日子?”
那户人家很坚定地说:“没有,没见她过过什么苦日子,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过得比我还好!”
这人又骂骂咧咧了半天,三人赶紧请辞了。
事情并无进展。
“诶!你们看。”段宇指着远处的李家老宅,“那个不是典当铺老板吗?”
林泓和万古川看过去。只见典当铺老板从李家老宅走出来后还站在门口回望了一眼,那模样似乎很不舍,却又怕被人发现,没停留太久,走开了。
“天啦!不会吧!”段宇已经叫开了,“所以李清霜过得并不贫穷是因为典当铺老板?他们不会……”段宇睁大了眼睛却也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林泓也陷入了沉思,“是巧合吗?还是……”
万古川皱着眉,看着典当铺老板离去的方向,“应该是你想的那样。”
林泓点头,“嗯。”
段宇:“???你们在说啥?哪样?”
并没有人理他,两人已经往回走了。
段宇:“??????”
*
有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陈府门前,马车风尘仆仆,马夫似乎很是疲惫,抓住片刻的时间坐在马车上面休憩,两个仆役站在一旁。
一个衣着华丽的清癯中年男子负手望着陈府的牌匾和紧闭的大门,一叹一感慨:
“故人在时意气狂,裘马轻肥一酒徒;
笑把长弓坠飞鸟,烂醉纵马长安路;
世间众人皆牛溲(注1),唯我高阳乘华毂(注2);
韵事老去无人提,故友乘鹤已作古。”
林泓听他吟来,猜测他该是风尘仆仆的京城来客,是陈秉纯的故人,而他诗里描述的奢侈放荡的高阳酒徒应该就是陈秉纯了。
是来凭吊故人吗?但诗里似乎有讽刺的意味?
林泓觉得这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老先生,请问来此何事?”林泓上前问道。
男子转身看向林泓,他面庞清癯,高颧骨、脸颊凹陷、眼神锐利,高鼻浓眉,犹见当时俊朗的影子和年少轻狂的意气风发。
他没有回答林泓的问题,反问道:“你们是这宅院的主人?”
“并非,只是租赁客罢了。”林泓道。
“租客……”男子喃喃着,又看了一眼这屋子。
“请问,您是?”林泓问道。
男子依旧不答,笑了笑,道:“这宅子确实风水不错,但陈持正作恶太多,压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林泓听他的话,一时更拿不准他是否是来凭吊故人的了——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想着想着,又觉得陈秉纯字“持正”有些令人发笑,也不管眼前人是敌是友,林泓忍不住点评道:““秉纯持正”,名不副实。”
男子听来,开始打量起林泓,看他衣着举止,觉得他非富即贵,有了几分兴趣,“你们租这宅子作甚?”
林泓笑得轻浮,像极了京城里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京城玩腻了,离家出走,来熙城逛逛,盘缠挥霍在了酒肆里,剩下的只够租得起这死人的宅子了。”
段宇在一旁看着林泓,寻思他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一堆屁话来的。
万古川也忍不住直看他。
要说林泓是个流连三瓦两巷的高粱纨绔,还真没几个人不信,现在,眼前这男子就信了。
男子摸着胡须大笑起来,“当年,我和陈持正就是像你这般年少轻狂!”
林泓:好得很……
“但也别玩得太过火了。”男子说得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
过火?林泓觉得这人知道得肯定还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牛溲:车前草,指不值钱的东西。
注2: 高阳:代指好饮酒放荡不羁的人。
华毂:指古代王侯贵族乘坐的装饰华贵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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