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秦知亦又低头轻轻的吻去他眼尾的泪花,认真的附和着他
“再也不分开了。”
乐之俞哭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困乏的连眼皮都睁不开,不知不觉的就在秦知亦的怀里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他赫然发现自己竟躺在岭西军营的大帐之中,帐顶那猛虎图腾依旧是凶神恶煞,栩栩如生,就好似他刚来岭西的那一天看到的一样。
难道之前看到的秦知亦,真的是他思念过深,产生的幻觉吗?
“秦哥哥?秦哥哥!”
乐之俞慌慌张张的从躺着的榻上坐起身来,手臂扑楞着虚空四处找人。
“秦哥哥你在吗?”
“我在。”
坐在塌边的秦知亦握住了他的手,贴在了心口处,又轻声重复了句。
“我在这儿,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强健有力的心跳好似春雷阵阵,由乐之俞的手掌,直传到了心窝里。
“真的是你。”
乐之俞一把扑进了秦知亦的怀里,将他紧紧的抱住,半天都舍不得松开。
“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吓死我了。”
“不是梦。”
秦知亦回抱住他,顺着单薄的脊背轻轻的抚摸,低声道:“有我在,你以后什么也不用怕。”
两人耳鬓厮磨,温情脉脉了黏在一起许久,乐之俞眼角余光才终于是看到了站在床榻不远处的另一个人。
“娘亲?”
他愕然的看着凭空出现的杨夫人,惊得差点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你怎么也在这儿?!”
“是我求殿下带我来的。”
杨夫人亲眼目睹了儿子与秦知亦的亲密之态,脸色多少有点尴尬,咳了声扭过脸,尽力不去看那边。
“有件重要的事,我要找宁将军谈一谈。”
“找宁远承?”
乐之俞更加疑惑不解了。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跑这么老远来找他谈?”
杨夫人张了张口,还未回答,营帐的帷布却突然被高高揭起,紧接着一个穿着铠甲的高大男子大步流星,风一样的卷了进来。
“小俞!你怎么样了,听说你是被人抱进来的,是受伤了吗?要不要紧?看过大夫了没有?我去率兵追击叛军残部了,刚才不在······”
他急切的如同连珠炮一样的问话在看到抱着乐之俞的秦知亦时,骤然卡壳停了下来,又看到了一旁站着的杨夫人,表情更是复杂莫名,半响,才勉强定了定神,抬手向着杨夫人规规矩矩的行了晚辈礼,但对着秦知亦,却是没什么好脸色。
“太子殿下连招呼也不打,就随意闯到这岭西军营重地来,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秦知亦却是看也不看他,只悉心的把乐之俞扶着躺到枕头上,指腹抚过他软软的唇瓣,淡淡道:“再睡会吧,养好了精神我带你回去。”
乐之俞哪里还睡得着,转脸盯着宁远承,又是万分不解的眨了眨眼,拿手指着指他抖啊抖。
“你,你不是前几天还昏迷不醒,伤重的像是快要死了一样吗?怎么现在生龙活虎的,跟没事人一样了?”
“我······”
宁远承不知为何,神情里带着几分心虚和难堪,毫无往常坦荡直白的做派,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他当然没事。”
秦知亦说着从床榻边站起身来,冷冷的瞥向宁远承。
“因为他服用过万年紫蔓菁,身体自愈能力是寻常人的十倍以上,他的伤,早就好了。”
“啊?”
话音刚落,秦知亦徒然跃身而起,袍袖一卷,顷刻间抽出腰间长剑在手,动作快的犹如风驰电掣,剑光凌厉万分,眨眼间便与宁远承的眉心不过咫尺之遥。
第100章
秦知亦的动作是在是太快了。
剑芒毕露,破空而来,带着强横凌厉的杀气,朝着宁远承席卷而去,巨大的压迫威势迎面冲击,令他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被挤到了一处,气血翻江倒海,疼的刻骨钻心,眉目都开始有些扭曲。
以他的身手,就算反制不了秦知亦,先避开这来势汹汹的一击,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
可不知为什么,他却宁愿冒着可能会当场丧命的风险,硬是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秦知亦的剑尖抵上了他的额头中央。
“为何不出手?”
秦知亦漠然的看着他,语气冰冷,毫无起伏。
“你是觉得身后有二十万大军撑腰,所以我不敢杀你?”
“殿下当然敢杀。”
宁远承的嘴角已经溢出了点点血迹,但仍是半步没有后退,眼睛不卑不亢的直视着秦知亦。
“毕竟为了权位,你连自己亲生父亲和小俞的父亲都能杀,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呢?你敢孤身来此,想必是早已经切断了岭西的粮草供应,再调拨了大批兵马埋伏在岭西附近,甚至还拉拢了边塞的异族,挟持平民,重兵压境,要给岭西来一个火上浇油,里外夹击是不是? 若不是我剿灭了赵校尉这一股叛军,恐怕这会儿殿下已经拿着岭西谋逆的借口,发兵奇袭了吧?”
“我父亲?”
乐之俞讶然,不自觉的看向杨夫人,他想起了之前杨夫人曾断言过那个负心人马上就会遭报应的话。
难不成,是娘亲让秦哥哥去杀的?
杨夫人对上他询问似的目光,沉沉的叹了口气,低声道:“你的生父,就是那个祸乱两朝的佞臣罗越临,他已经在数日前因为罪行败露,坠楼而亡了,此事与殿下无关,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她说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另一个秘密也告诉给了乐之俞。
“在无忧谷假扮你的那个人,其实是你的双生兄弟,我本以为他幼年早夭了,却没想到他仍活在 世上,此番来岭西,我不光是担心你,也是为了救他而来。”
“宁将军。”
杨夫人没对满脸震惊的乐之俞解释太多,把目光投到了宁远承的脸上,走近了几步,神色近乎恳求一般。
“我知道罗无俞背叛伤害过你,但那都是受人胁迫的,他被他那个畜生父亲用毒药控制,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半点不由他自己作主,如今他身体被毒药侵蚀多年,已是行将就木,时日无多,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得到你的原谅,他便死而无憾了,我求求你,能再见他一面,或者写封手书,告诉他你已放下心结,不再介怀往事了,就当你是在可怜一个苦命之人,也可怜一下我这个做母亲的·······”
她的声调都有些哽咽,一度都说不下去,显然对这个失散多年儿子悲惨境遇十分的痛心和愧疚,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和诚意,竟是膝盖弯曲,要跪倒在地。
“娘?”
乐之俞几时见过杨夫人这般低声下气卑微无助的样子,慌忙从床榻上跳下来,一把扶住她。
“你这是干什么?再怎么样也不能跪他一个晚辈啊!”
“不······”
杨夫人靠在乐之俞的身上,含着泪摇头。
“当年,是我抛下了那孩子,让他遭受了漫长的折磨和痛苦,又被养成了一个阴暗卑劣的性子,他犯的错,我也有责任,只要宁将军愿意原谅他,莫说是跪,便是让我以死谢罪,我也是愿意的。”
她向来性烈刚强,从不以柔弱示人,可此时此刻,却是满脸泪水,语气哀切,让人听了都不自觉的动容,跟着心软了下来。
乐之俞不知道当年的内情,可他相信杨夫人一定是有苦衷的,他也见不得娘亲这样伤心难过的啜泣,抿了抿唇角,抬头朝宁远承那边看了过去。
“宁将军,害过你的那个人都快病死了,他已经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了代价,你就看在我娘亲的面子上原谅他,了结了这桩陈年恩怨,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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