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钱二公子这样的学识见闻,就做个路商可真是可惜了。”周萧肃红着脸,抓着韩墨初的手腕亲亲热热的往韩墨初的身前凑合:“合该考个功名才是啊。”
“在下哪里能有周大人您这样好的福气呢?官场仕路上有人扶持。”韩墨初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往一旁挪了两寸,又和人保持了距离,又不显得太敷衍:“您是不知,我家祖上有祖训,家中子孙都不可沾功名,祖辈就老老实实的做个生意人,今后不至于招灾惹祸的。”
“那这家中没有功名的,行事也不便宜啊。”周萧肃借着酒劲儿又往人身前凑了凑:“这按朝制,商贾之家没有功名的,连个家仆也不能用啊。”
依大周国制,无有功名的商贾之家是不能买卖家仆的。
就连外聘的伙计也是有定数的。超过多少便要收税,再超多少便要受罚入罪,为得便是不让商贾地位过高以免扰乱民心。
当初韩墨初上京买的那个小厮百里,用的还是易鶨先生的名贴,否则有再多银子都没人搭理你。
“可不是嘛周大人,就这一点不好。家里现在用的都是外聘来的丫头小子,做两三年扔下就跑了,从来没有个长长久久的时候。”苏澈很没眼力的在这个时候给周萧肃斟了一杯酒,直接横在了他和韩墨初中间,挡住了他如同痴汉一样的眼神:“您说说,考功名违背祖宗,不考功名又不便宜,您说这可怎么好?”
“要我说,怪不得你们在淮南混不下去了呢?淮南道上管事的都是些死心眼儿的烂瓢瓢。”周萧肃喝了一杯酒,醉眼朦胧的同韩墨初说道:“想用家仆,找我啊。不过就是个功名的事情吗?”
“周大人,国朝官制严谨,想必此事也是艰难。”韩墨初摇摇头,温声笑道:“我家世代都不用家仆,您不必这样挂在心上的。”
“你看你看,小瞧我了不是?”周萧肃伸手指了指头顶上的乌纱:“你看这是什么?”
韩墨初顺着周萧肃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道:“周大人说笑,这是自然是您的官帽了。”
“对喽,这是官帽。”周萧肃腆着肚子拍了拍胸脯:“有了这东西啊,想干什么都干得成知道吗?”
“真的么?周大人您是有本事的了,您快给我兄弟两个指条明路吧。”苏澈坐在一旁朝周萧肃连连作揖,道:“就上个月,我家那婆娘屋里就走了两个婢子,正跟我没好气呢。”
“嗨,我当什么大事呢。”周萧肃当桌打了个恶臭的酒嗝:“你们眼下也是要往江南迁,也不用别的,就先启五百两白银送到我府上,我保你家五服之内有个举人亲戚。要用仆役就只管从人牙子手里买,有一个敢逃的,都只管来找我。”
苏澈与韩墨初对视一眼,心里都默念了一句。
鱼上钩了。
又都回转过来,朝那周萧肃连连行礼:“多谢周大人指点迷津,多谢周大人指点迷津。”
“哎呀,你们不必这样客气,也是合该你们与本官有缘。”周萧肃擦了擦满嘴上的油花儿,拍了拍韩墨初的肩膀:“今日就先如此,改日等你们安顿好了,本官再请你们过府一叙。”
“是,多谢周大人。”
周萧肃起身离席,韩墨初及苏澈也跟着起身相送,才走到楼梯口那周萧肃又回过头与韩墨初说道:“小钱公子,你不必破费结账,本官在这里用饭从来都不必给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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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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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起竿
七月初秋, 本是已经出伏的天气反倒是越来越热了。
韩墨初与苏澈斥资八百两纹银盘下了两间生药铺子,在七月初八那日正式挂了牌子当街开业了。
开业当日,除了必要的乡绅地保外, 第一个请来的贵客便是周萧肃。韩墨初还当场给了那周萧肃配了纸笔, 请他为这两间生药铺子题字。
两幅匾额十个字, 周萧肃便得银一百两。
一个字,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是一个大周戍边将士三个月的饷银。
到了这里, 竟然就只要写一个字的功夫。
韩墨初的生药铺子开了几天,生意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苏澈倒算是重操旧业,又摆弄起了他的那些瓶瓶罐罐,配制那些驻颜养生的灵丹妙药来。
韩墨初就专心致志的做起了周大主簿的诗友,每日不是到金泉酒楼陪周萧肃吃酒作诗,就是招待周萧肃四处玩乐。且出手一次比一次大方,送的不是金银古玩就是珠宝玉器。
一来二去,周萧肃品出了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真正的意图。
那一日, 难得的秋高气爽。
周萧肃相邀韩墨初一道往金泉酒楼的二楼对坐赏月。
那天,周萧肃只请了韩墨初一个人,连素日带的那些衙役都没带来。
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摆了一桌子。韩墨初穿着一身淡雅的秋香色广袖长袍,一句话不说的时候,真是说不出的养眼。
喝罢一盏温热的罗浮春酒,周萧肃开门见山道:“贤弟, 我一向是个喜欢有话直说的人。咱们也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有什么话不必瞒着我, 趁着眼下我还有些本事, 你可别错过了这道机会啊。”
韩墨初眼色很好, 提起酒壶微笑着与周萧肃满斟了一盅:“周大人,您这些日子照料在下的已经够多的了,在下不敢再麻烦您了。”
“瞧瞧,瞧瞧,看你这个小心见外的样子,大人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么?”周萧肃端着酒杯嘬了一口:“就你买那两间生药铺子,够多大的进项?生药的纯利有多少我心里清楚,你小子天天这么个造法,不出一个月家底就光了。说吧,你家里到底是个什么买卖?到我吴江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韩墨初先时一愣,随即展眉一笑:“周大人果真是料事如神,什么事瞒不过周大人您啊,在下家中确实有些......”
“有些什么?你且放心大胆的说。”周萧肃腆着肚子摸了两把:“无非就是盐铁矿石一类,你还能飞上天去么?”
韩墨初佯做吃惊之状,展开折扇遮住微张的口唇道:“大人,留神此处隔墙有耳啊。”
“亏你还是在关内走过,见过大世面的。”周萧肃喝了盏酒晕乎乎的上了头,趁机揽住了韩墨初的肩头:“这吴江县里都是我的地盘,你有什么好怕的?”
韩墨初不动声色的向旁边移开两寸,合上手中的折扇,小声道:“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兜圈子了,在下在关内确实有桩生意,不过去岁新帝登基后便做不成了,毕竟是在天子脚下。”
“哦?贤弟说说是什么生意啊?”
“盐。”韩墨初神秘兮兮的说了一个字。
“嘁,本官当是什么呢?!说来说去就是盐啊。”周萧肃不以为然的夹了口菜:“就说这江南盐道上,我周家还没怕过谁呢。”
“其实在下一早便听说这江南盐道上有利可图,就是听闻江南盐粮两道一直是由金家操持的。眼下这金家在朝是皇亲,早年出嫁的金氏嫡女听说如今可是当朝天子的养母,所以在下才想再观望观望的。”韩墨初提起腕子给周萧肃斟了一杯:“不想周大人您火眼金睛,还是教您看出来了。”
“你这有什么好顾虑的,金家看着买卖大,实际就是个草包。”周萧肃一杯干到了肚子里,抹抹嘴唇道:“他金家是自前朝开始便管着盐粮两道又怎么了?江南道上沾盐的官吏多了去了,江南五十三洲,三百五十二县,哪一任吏官没动过盐粮?皇帝老儿要杀?杀得尽吗?”
“是是是,周大人您说的是。”韩墨初说话间又给周萧肃斟了一杯:“不过,在下经手的这生意有些大。若是今后做得好了,就不止是盐这一桩了。只是在下初来江南,只认识周大人您一人。这门路不清,怕是要走弯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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