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礼(9)
“是,你是君他是臣,他自是不敢有怨言。”太后道,“顾将军有身为人臣的自觉,皇上也该有为人君上的姿态。”
君若寒这才抬头看她:“母后有话不妨直说。”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道理皇上应该懂得。”太后直视他道。
“那是意外。”君若寒道,心下也明白了她指的是昨日提顾放挡箭的事情,韩靖果然是母后身边的人。
“但愿只是个意外。”太后揉了揉额角道,“哀家乏了,你且去忙吧!”
“儿子告退。”
君若寒走后并没有直接回未央宫,而是去了随安堂。随安堂是靠近冷宫附近的一个宫殿改建的。
在这皇宫里能得君若寒晨昏定省的人,不只太后一个,另一个就是住在随安堂的文太妃。虽然每次来,文太妃也不会与他说一句话,甚至都不会看他一眼,君若寒仍然日日不落,风雪无阻。即使每回都是自己在垂帘后请个安,听几声木鱼声便走。
今日,果然还是跟往常一样。
君若寒请过安,又看了两眼那瘦削的背影,吩咐伺候的宫人去多领些银碳,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未央宫,顾放站在殿外眼睛半睁半阖,君若寒却知道他这样子分明就是已经睡着了。
“咳!”
顾放被这声咳嗽声惊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看见眼前的人,立马恭敬道:“皇上,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一起用吧!”君若寒率先撩了袍子跨进殿里。
顾放跟在他身后耷拉着脑袋,一句“于理不合”就要脱口而出,被前面的人生生打断。
“朕不是在跟你商量。”
“是。”顾放老老实实坐在君若寒对面。
卢笙眼尖手快,忙给顾将军添了一副碗筷。
顾放看一眼卢笙,又想到了苏彦青新婚那晚,他虽然醉了,但是把人压到墙角说的话,他可是一个字儿都没忘记。
思及此,这饭他是怎么都吃不下去了。
“怎么了,不合胃口?”君若寒只见他捣着碗里的粥却不喝,便问道。
他哪能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去,只得问了方才的事:“臣刚才听见太后提到臣了,可是有什么事?”
“你先下去。”君若寒道,这话显然是对卢笙说的。
卢笙离开后,他才继续道:“没什么,母后知道朕行猎遇刺的事了。”
“这……”
“也知道朕是替你受的伤。”君若寒说,这事儿主要就是为了瞒着太后,既然她都知道了也不必在藏着掖着。
顾放瞪大了眼睛:“皇上那天不是还让我不要往脸上贴金的吗?”
“你这是想忘恩负义了?”君若寒夹起一片酸笋道。
“臣不敢。”顾放乖巧地站起来弯腰拱手。
圣上的心思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把粥喝了,给朕换药。”君若寒吩咐完,便自顾自到了里间坐下。
听着外面先是响起了一阵滋溜声,他知道是顾放在喝粥,接着开了殿门,小声与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15章 绝对是大事
顾放提着医药箱转了进来。
他有些犹豫:“皇上,要不还是让太医来吧,臣粗手笨脚的,万一……”
“万一就用你的项尚人头来赔。”君若寒解开衣带,露出受伤的手臂。
“臣心灵手巧细致入微,是不可能让这个‘万一’发生的,皇上您就放心吧!”顾放立马改口。
君若寒懒得看他,自顾自闭了眼休息,放心地把伤处交给顾放。
这人他算是了解的透彻,就一个字“懒”,只要肯敲打,什么事都能干好。
有了圣上的敲打,顾放不负所望,高质量地完成了任务。
君若寒看了看被他包扎好的伤口,看了看他眼下泛着黑青,这才将人放走。
顾放守了夜,这会儿难免眼皮打架,出门见换班的人来了跟看见亲爹似的,然而并没有跟‘亲爹’打招呼就急吼吼飞回了自己的府邸。
我的暖阁,我的大床,我的……
“顾将军早啊!”
一进门,便看见院子里立着眉目含笑,煞是风流之人,顾放脸上本来急切的表情瞬间被冻住。
只觉得暖阁、大床……瞬间从眼前飘走了。
“不知王爷光临寒舍有何指教?”昨天还要刺杀他的人,今日就面带微笑地出现在面前,顾放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张口就带刺儿。
“将军说笑了,哪里有什么指教:,只是多年未见,昨日行猎也没顾得上说句话,想来与将军叙叙旧罢了!”君廷昭道,“不过听管家说将军昨晚守夜,怕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将军休息了!”
知道不是时候还不走,想留着吃午饭?还有,他们似乎没有什么旧可叙吧!如果真的有,那也只能是叙叙昨天刺杀一事了。
“哪里,王爷里面请。”顾放虽不愿应付他,但这人突然上门,他倒是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结果两个不熟的人打着‘叙旧’的幌子坐到一起,还真是没什么可说的,要不是君廷昭坚持没话找话,顾放觉得自己一定会尴尬死的。
“皇上赐的这座将军府真是不错,比本王当面的王府可要气派的多!”
那可不,羡慕吧!嘴上却谦虚道:“哪里哪里!”
“这茶不错,比我在南疆喝的好多了。”君廷昭喝了一口竹叶青道。
顾放闻言招来顾九:“把府上的竹叶青都给王爷包上。”
一个竹叶青都让他赞不绝口,这人在南疆得过成什么鸟样儿啊!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君廷昭脸色有些难看,他只是随口一说,不过一个竹叶青还没到让他连喝带打包的地步,谁曾想这人竟然还当真了。
“王爷不必客气,我府上还有上好的碧螺春,铁观音,这些算不得什么!”顾放大气道。
最后堂堂燕王抱着一大袋子的竹叶青离开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燕王,顾放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就爬上了床准备睡一个天昏地暗。
“主子,主子?”
是顾九的声音,顾放一把扯过锦被蒙住头。
“主子,主子!”顾九契而不舍。
顾放忍无可忍,腾地坐了起来,一脸欲shā're:n泄愤的表情:“最好是有什么大事,不然我掐死你。”
顾九吓得连连点头:“大事大事,绝对是大事。”
这事儿果然够大,大到顾放都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看看这眉眼,看看这酒窝,一看就是你的种。啧啧,顾大人行啊!”苏彦青围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兴奋地打量。难怪那天在万寿山觉得这孩子长得眼熟,想到这儿忍不住朝顾放竖了个大拇指。
站在一旁不知该做何反应的顾放,此时只想把眼前这根指头给掰折了!
昨日活捉刺伤端王的疑犯,怎么审也审不出个所以然来。
端王的伤确实是疑犯的袖箭所致,但根据疑犯的口供,他是在看见那羽箭直朝端王的命门而去,情急之下射出袖箭打断了那只羽箭,袖箭的劲道显然比羽箭大得多,将羽箭从尾部一劈为二之后,还是穿透了端王的肩膀。
而且现场找回的羽箭,箭尾处的痕迹经过比对确是与袖箭一致。
当然这不能说这疑犯就真的清白,尤其是这人还一副外族人的长相。
可周铭焕看着跟疑犯一起押回来,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儿,就更加迷惑了,哪个刺客去行刺还带个小娃娃,那也真太不可理喻了。
第16章 风流债
另一边的端王君千鹤却是一口咬定这疑犯就是凶手,非要把人大卸八块儿然后喂狗。
君千鹤是君若寒的同胞弟弟,用顾放的话来说,这二人身上的王霸之气一看就是亲兄弟,但又截然不同。
要说君若寒是内敛型,那端王就是外放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