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仙界暴君之后[重生](99)
雪无霁眼前竟有些氤氲起来,眼眶酸涩。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黑暗中,眼前的出现了一线光亮,借着这线光,雪无霁看到自己身前竖着许多两指粗细的金属栅栏,他似乎是被关进缚魔笼中了。
门被打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隔着阵法,只能模糊看到面容。
“雪师兄,是我!”沈光压低了声音道,眼中透出焦急之色。他身后袁朵朵也露出了头,“这个金笼外的很多阵法可以从外面破解,雪师兄你等等!”
雪无霁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眼眶更为酸涩了:“你们……”
“停!我没有很多时间,是偷偷溜进来的。”沈光打断了他,语速很快很急。他应该是刚刚狂奔而来的,胸膛还在起伏着。二人立刻就开始破解阵法了。
“雪师兄你不需要说话,我们一定是相信你的!没时间了,听我说朵朵补充就行。”
“我从前辈长老们那里听到了他们想对你做的裁决,还有一炷香时间他们就要过来了。因为江岭绯的证词,他们已经认定你是一早就计划好、要扰乱岁歇宴,叛出到九渊!”
江岭绯,证词?
雪无霁瞳孔如针尖,手用力得微微颤抖起来,脸上浮现出妖纹。
“对不起雪师兄,我过去了但是没办法帮你辩解,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要帮你说话,他们现在怀疑我也和你是一伙儿的。我看没办法就偷溜出来了。”
“江岭绯说得太全太像真的了,你身上是不是有一道伤口?他说这是他想阻止你才捅的,还有剑也被你毁了——操,这个阵法怎么这么他妈难解!”
不知寒瞬间骂道:“他在放屁!!”
雪无霁捂住自己脸上的妖纹,憎恶和怒火瞬间腾起,他道:“他说谎!那房间里分明还有——”
还有销骨香的残留!
但他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徒留刺耳的尾音。
不……一定已经没有了。在自己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江岭绯一定已经回去过、把所有对他不利的线索都清理了。
唯一可以证明之前江岭绯与他见过面的只有腹部的伤口,而他连伤口也一并解释了。
“什么房间?等等你们别打断我,如果说线索,江岭绯带着前辈们把含元殿所有的房间都搜过一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雪师兄,他们一炷香之后过来,我和朵朵离开;在这之前应该还会有一段象征性的质问问罪,那个时候金笼上的阵法会被开过来三个,让你露面。你就趁那个时候逃走!”
“他们问完罪就要杀你了,别的先别想,逃出去再说!”
灰暗尖锐的情感淹没了雪无霁,他眼前似乎又充斥着鬼影,耳畔还有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有声音!沈光你出去看看!”
“操,他们怎么提前来了……朵朵快走!”“等等让我解完这最后一个……雪师兄,我们走了。你千万别死啊!”
二人匆匆又离开了,门外脚步声如雨点。隐约有人在喊:“他刚才醒了!”
“缚魔印动了……”
“把他和他的剑关在一起,太危险了!”
“那剑灵太凶了,没人能近身……只能在原地起金笼。”
“他,他不会挣脱吧?”
“……应该不会吧?他都伤成那样了。”
“但……那可是曾经的第一剑仙啊。”
这句话似是牵动了什么机栝般,议论都没声儿了,只有脚步临近。
雪无霁抬起头,看到几个身影走了进来。
都是他熟悉的面孔,仙门的前辈。
房间内的灯火被点亮,雪无霁终于注意到自己身处何方了。他被关在一个金笼之中,金笼悬空在大殿正中央,四面八方都是阵法结界。
金最为刚正克魔,每一条栏杆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印记。雪无霁看着那些符文,每一个字都是他曾经学过的,每一个都是用来克魔的。
而现在,被压制的对象成了他自己。
被如此如临大敌对待的魔族,至少在雪无霁记忆中没有看见过。胸腔里冲撞的情绪慢慢都变成了绝望的死灰与讽刺,他漠然地这样想。
底下的人聚在一起,似有商议了几句。而后一个鹤发童颜的女仙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道:“雪无霁,念在你曾为凌霄之人,我们并不会拿对待普通魔族的方法对待你。在判罪之前,我们希望先弄清事实。”
弄清事实?分明早已定罪了吧?
一个长老走上前来,高声问道:“雪无霁,你走火入魔,残害一百八十六人,重伤百余人,你可知罪?”
他的声音在空阔的殿堂内回响。
金笼的三层阵法被打开,露出了其后之人的样貌。
众人从下方仰视雪无霁,笼中之人一身血衣,长发似雪,目似琉璃。他依旧俊美不可方物,眉目冷清,像是神龛中的一尊神像,这样看着,恍然有他还是剑仙的错觉。
“……我,知罪。”
雪无霁垂眸看着那一张张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他们看自己的神情全都肃穆无比。从人群里,他看到了一个红衣人。
江岭绯。
那点红色好像变成了血点,湮在他眼前,延伸、扩散。
……
“你身上是不是有一道伤口?他说这是他想阻止你才捅的,还有剑也被你毁了。”
……
“江岭绯带着前辈们把含元殿所有的房间都搜过一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
所有的道路都被斩断,都被堵死,经由一人之口,带动着无数双手压着他的肩膀,要他跪下认错,要他担下罪名。
幻觉之中,好像有一个人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那人一身招摇红衣,眉目带笑,非魔非妖。他在雪无霁耳边说:“你是不是很恨他?嘻嘻……”
他的手也是苍白颜色,与雪无霁的手覆在了一起,银白的头发纠缠到了一处。
“你是不是特别想杀了他?在这底下所有愚蠢的、颠倒黑白的、轻信是非的人,你都恨吧?”
“……嘻……”
……
审判还在继续。
“你六月之前就已经有想离开琉璃宗的念头,就想离开凌霄界。是不是事实?”
……
“哈哈哈,多可笑!你想不想笑?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太滑稽了!你想不想杀了他,让他闭嘴?”
红衣的魔族依偎在他身后,嘻嘻哈哈,满眼嘲讽。
雪无霁轻笑出声了。
他道:“是事实。”
底下的江岭绯抬起了头,像是不敢相信,眼中有惊恐之色。
“……他竟然全都承认了。”
“孺子不可教也!”
“他还在笑?!”
“雪无霁,你从来不屑参与凌霄事务活动,除了任务之外从不愿意交际见人,连长老和前辈都不喜尊重。你是一直对凌霄上层有意见,是不是真的?”
……
“他们啊,早就对你这个剑仙有意见了。你要离开已成定局,连琉璃宗的子弟峰主们都看你不顺眼了。真可怕,你以前为琉璃宗出过多少力,结果呢?”
魔物笑着说,轻轻推了雪无霁一把,“墙倒众人推——”
……
那些黑色的、灰暗的东西越积越多,最终变成了拔地而起的高墙。一道道、一声声,变成了他坚不可摧的保护,也成了将他困于囹圄的囚笼。
心上原本还柔软的东西,在飞快地枯萎、消亡。
最终,变成黑色岩石。
在审判声中,雪无霁自笼子里站起身,冷冷低眸俯视着众人。
他这个举动让底下的人群短暂骚动了一会儿,暂时的沉寂。
“雪无霁,你做什么?”那人振振有词,“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不。”雪无霁笑道,“是真的。全都是事实。”
……
“给我一条尾巴,让我长大。我能帮你破开囚笼,我能让你逃出生天!”
那心魔的语调急促起来,带着欢快。
“你也知道破解缚魔印的方法,只要杀了下咒人,它就是废品!我们一起逃走,好不好?”
……
“他笑了?”
“这是蔑视仙规!”
“雪无霁,我们再问你最后一条。你早有叛逃魔之心,意图大闹岁歇宴,屠戮仙客,是不是事实?你认不认罪?”
心魔笑得猖狂又得意。
所有眼睛都看了过来,江岭绯也苍白着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他们都在等他最后的一个回答。
“唯有这一条,不是事实。”
寂静之中,雪无霁维持着那笑意,道,“我不认罪。”
与此同时,心魔拉住他的手,道:“给我一条尾巴,好不好?”
周遭所有的景色都在扭曲,无数沉沦的风景和声音中,雪无霁勾起嘴角,点点头。
“——好。”
杀了他们,所有你从前不喜欢的人和事,通通都杀掉。是他们辜负了你们,他们都得死!!
种种黑色的呐喊都被扭曲和放大了。
似有飓风起。
金笼好似一个重病之人,剧烈颤抖起来,咒文符印像脆弱的纸页,纷纷扬扬地破碎了。
狂暴的魔灵自雪无霁的魔丹中源源不绝地涌出,形成了如山如海的威压。在众人惊惧的视线之中,雪无霁把金笼的阑干拉得扭曲变形,从里面走了出来。
血衣飘舞,飞临于殿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