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不死病人(120)
谢霖城脊背挺得直直的跪在他亲手写好谢家先祖牌位前,眉头紧紧地皱着,一脸严肃。
“铃铃……”
苏锦之才转头看了谢霖城一眼,他腰间的小铃铛就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们屋子里点的香烛像要是被风吹熄一般,在半空中颤了两下,火焰渐渐变弱,只剩下淡蓝色的火焰仍然垂死挣扎着。
窗外虽然狂风大作,吹得树叶漫天狂飞,但是他们把门窗都关好了,屋子里是没有风的——有些“东西”想要吹熄蜡烛。
屋子刹那间暗了下来,苏锦之停下动作,对谢霖城开口:“点香,磕头。”
像是雕塑一般跪了半夜的谢霖城这下终于动了,也许是因为一动不动地跪了太久,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很快把香点着了,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把香插进面前的香皿里。
“哐——!哐——!哐——!”门口处突然传来巨大的敲门声,木门像是要被撞开一般震动了,吓得苏锦之跳了一下,他几乎能从余光中看到那些阴森的鬼气。
“阿平,点火盆!”苏锦之深吸一口气,赶紧让阿平点了火盆端到谢霖城面前,然后把他们叠好元宝递给他,让谢霖城往火盆里放冥纸元宝。
第95章 尸穸12
屋子里越来越暗, 蜡烛的火苗也越来越矮, 最后竟连最后一点的蓝焰也支撑不住似的, 在灯芯上闪闪灭灭。门口那边的撞门声也一直没停过,并随着蜡烛的烛芯的微弱而逐渐强烈。
有好几次,苏锦之都差点以为那门撑不住要轰然倒地了, 他自己怕鬼, 被吓得脸色苍白冷汗津津是肯定的, 就连一向胆大的阿平也被吓得连连咽了好几口唾沫,眼睛一直盯着火盆, 不敢往旁的地方瞄。
“啊啊啊——!”
偏偏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一声凄厉地尖叫,那声音是在极度恐惧下从喉咙里发出的呼声,已经变了音调, 让人完全听不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但是这并不会令人感到安心,只会让人心中的恐惧愈酿愈浓。苏锦之攥紧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好在这屋子里的蜡烛现在已经起不到什么照明作用了,因此也没人看得到他的脸色。
苏锦之深吸一口气,转头去看谢霖城, 心想看着谢霖城也许他就不会害怕了。
然而他这一转头, 却直直地对上了谢霖城的视线。
那双深灰的眼睛里有着橘红的火点在跳跃, 除此之外满满的就全是他的身影。
苏锦之的瞳孔微微缩小,难怪撞门声一直没停,谢霖城在三心二意啊!
“专心点。”苏锦之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谢霖城身边陪他一起跪下, 用手臂轻轻撞了他一下,装作很轻松的说话,“我没事的。”
谢霖城知道他应该专心致志的,向谢家先祖们致歉。
可是他也记得,青年怕鬼。
谢霖城无法做到心无旁骛地只顾着和先祖认错,保全自己的生命,一点也不在乎青年的感受。可如果他不专心的话,这近乎漫长到永恒的一夜又无法结束,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
“我真的没事。”青年再一次和他重申,声音里明明还带着些颤,却极力装作一点事也没有。
“算了……”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年过古稀之后的老人特有的沙哑,但谢霖城听到这声音后却猛地睁大了眼睛,朝门口望去。
木门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门口的撞门声还没停,但是已经弱了不少。
苏锦之是最怕古代这种带着小小菱眼的木门的,更不敢通过菱眼朝门外看,因为他怕自己别的什么都没看到,就看到一双眼睛也在看着自己。
“他是个好孩子……”那老人沙哑着嗓子又轻轻念了一句。
他话音一落,撞门声就停了。
屋子里的蜡烛抖抖索索两下又重新明亮了起来,在室内投射出暖暖的黄光,而与此同时,谢霖城面前火盆里冥纸和元宝才开始燃烧——他们刚刚望火盆里倒了很多冥纸和元宝,却一直烧不起来。
谢家先祖们的怨气可还真是大。
不过想想也是,任谁一心想着庇佑子孙,结果到头来被子孙烧了坟,还让自己的骨灰撒在地上任人践踏,想想都不会高兴的起来的,更何况谢老太爷还不是寿终正寝的,心中的怨气恐怕更深。
苏锦之望着火盆里跃动的火焰问谢霖城:“那是……”
“我祖父。”谢霖城开口回答道,“原来,祖父还是记着我的……”
谢霖城知道谢老太爷叫他回来,还把谢家主宅给了他是为什么。谢老太爷知道谢家这一辈人都不太行,一心想往外跑,生怕谢家在这一辈就败落了所以才叫他回来,希望他能带着些谢家这杯的子孙,也希望……他能留在青镇。
谢家的根毕竟在青镇,但青镇和谢霖城以前在的大城市还是有些差距的,谢老太爷担心谢家所有子孙都离开了谢家的本宅,再也不回来了,所以就把谢霖城召回来了。
却没想到这成了他的催命符。
“当然会记得,毕竟他是你的祖……”苏锦之长长叹了口气,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谢霖城一把抱住。
“三爷啊……”谢霖城紧紧地抱着他,高挺的鼻梁在他脖颈间蹭啊蹭的,突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还好当初没养龙鱼。”
“……这和养龙鱼有什么关系?”苏锦之不禁开口问他,虽然说养了龙鱼,不一定就能避过这场灾祸,但有龙鱼在家一定程度上可保家宅安宁,可以说是百利无一害。而谢霖城说话间唇时不时地触碰着他颈间的皮肤,炽热的吐息激得他身上起了好些敏感的小疙瘩,苏锦之往后避了避,却又被男人搂回去。
谢霖城听他这么问就低声笑了起来,声音低沉磁性:“因为……养了苏三爷,可避百邪啊。”
撞门声停后不久,天就大亮了。
但是外头一点日光都没有,虽然天是亮的,亮得却是阴沉沉的一片白光,谢霖城掏了手表一看,发现已经是早上九点了,但谢家宅子里还静悄悄的,感觉上像是一个人也没有。
阿平很会察言观色,见苏三爷和谢元帅那样亲密地抱在一块,外头的天又亮了,就主动离开了。
苏锦之伏在谢霖城怀里,身心全然放松下来之后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谢霖城和他昨晚都是一宿没睡,但谢霖城可不像他有着这么一副破败的身子,一宿没睡他眼底除了多了几条血丝以外,依旧目光清明。反观苏锦之自己,他眼底原本因病重了三日而带上了点青色的眼圈变得更加深陷青黑,而早晨湿气又大,苏锦之这会依旧像是快病死的肺痨鬼一样开始咳起来了。
谢霖城赶紧把他橫抱起来放到床上,不过走路间谢霖城自己也踉跄了几下,差点连人带自己一块摔倒在地。他毕竟跪了一夜,膝盖至小腿的部分已经麻木了,将青年抱到床上掖好被子后,谢霖城一边给自己揉腿,一边对苏锦之说:“三爷你快睡一会吧,我先下去看看。”
“你小心些……”苏锦之都快睡着了,还不忘叮嘱谢霖城注意安全,他现在也不知道没有人保护的谢家其他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倒是挺想陪谢霖城出去看看的,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上下眼皮也紧紧的阖着,睁都睁不开。
谢霖城看着他躺在床上小声喃喃的模样喜欢得不行,又心疼他苍白的脸色,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脱了丧服推门出去,打算让厨师给青年做碗药粥,等他醒来后喝。谢霖城往楼下走了几步,就看到谢家的奴仆们已经起了,在擦桌子布置早饭,见他出来还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帅”。
谢霖城“嗯”了一声便没有说话,他在大厅里又走了几转,发现自己的士兵们也在,尽职地守在门口站岗。
瞧着没有哪里不对啊。
但昨晚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见鬼吧?
谢霖城皱眉想了一会,突然知道哪里不对了——谢家太安静了,以前他每日在这个点,都能听见谢家宅子里什么二姨三姑,还有小表弟表妹,什么舅舅叔叔们说话吵闹的声音,而今日他却一个也没见着,所以才会觉得谢家安静。
“你见过二夫人吗?”谢霖城随便抓了一个小厮就问,二夫人是谢霖宇的母亲,平时这个点就她嚷得最厉害,今日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没有。”小厮感觉回答,“但听照顾二夫人的丫鬟说,今早去敲了二夫人和二老爷的房门,但是没人应声,以为还在睡觉就没再去了。”
这些富贵人家们平日里没有生意偶尔赖个床也是常事,要是吵醒了他们的美梦还要被训一通,哪像他们这些奴役们每日都要早早起来做事,因此那丫鬟喊了几次后没人应她就赶紧离开了,打算等中午饭点的时候再去叫一次,如果再没应声的话才会考虑推门进去,看看夫人和老爷是不是病了。
“还在睡?”谢霖城挑眉,“不可能所有谢家人都在睡吧?”
小厮回答不上来谢霖城的这个问题,毕竟谢霖城说的是实话,他们一早上都没见除了谢霖城以外的一个谢家主子出现,总不会是谢家人集体赖床吧?
不过没等他们去寻答案,答案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大院外传来一阵骚乱,谢霖城听着这神似谢霖宇母亲的叫喊声,眉梢一挑就朝外走去,一眼就瞧见了和谢二老爷互相搀扶着回来的谢霖宇和他母亲。他们都穿着睡觉时的中衣,但原本干净雪白的中衣此刻却沾了不少黑棕色的污迹,远远地瞧不太清那些污迹是什么,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不少谢家人,皆是一身狼狈。
尤其是他们的脚,他们都没穿着鞋,而从脚底到脚踝的地方都黏满了深棕色的泥土。
谢霖城抱着拳站在大厅门口处,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冷冷开口:“唷,表弟二姨,你们这是到哪去玩了,怎么清早才回来?”
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二夫人颤颤地抬头,等她看清一身清爽的谢霖城后眼底满是不敢置信,口口喃喃着:“……你、你为什么没事?”
其他谢家人看清谢霖城的面容后也是十分震惊,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不断自言自语着“他怎么没事?”,“他没出去吗?”诸如此类的话。
谢霖城听着,忍不住皱了皱眉,眯起眼睛仔细看着二夫人和谢霖宇他们身上的污迹是什么。
棕色是泥,黑色的……是焦灰。
脑内灵光一闪,谢霖城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们昨夜,不会睡在被烧成废墟的谢家坟地里吧?
谢霖城猜得没错。
谢家除了他以外,今早所有的人都是在被烧成废墟的谢家祖坟地里醒来的。昨夜见鬼的可不止他一人,谢家除了奴仆们和他的士兵以外,所有人都见了鬼。
二夫人自然是不必说了,昨晚她瞧见自己身边躺着那么一个血目女鬼,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而半夜去方便的谢二老爷刚从茅房里出来,就见到小路旁的草丛蹲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色的衣裳,头发也是银白色的,像是个老人,口中却一直“呜呜呜……”的哼着,听着像是小孩子凄厉的哭声。
黑夜里瞧见一个穿白衣的人蹲在路旁,不管怎么样都是有些渗人的,更别提他还一直发出这样尖厉诡异的哭喊声,谢二老爷被他哭得头皮蹿麻,深吸一口气便加快脚步朝房间走去,然而他刚刚拐过一个路口,便又看到那白衣老人蹲在路旁背对着他,口中的哭声也愈发凄厉,身子还前后摇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