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熠闷闷道:“你喝的什么?”
“别废话,你究竟来干什么?”陆沉越发没个好脸色,若是外人在场,他还能勉强做样子,这时候就不必虚与委蛇了。陆沉自怀后,脾气就与日俱长,陆玄熠怕也是没几回见过陆沉这么暴躁的时候。
“你带小宝先出去吧。”陆玄熠半晌不说话,陆沉便让沈清和儿子暂时先离开。有些话,也只有两人在场时可说。
“你真是越发不长进了。”
只剩两人,陆沉先道。
此言一出,也不知挑中了陆玄熠哪根弦,他顿时跳脚。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陆沉坐着,抬头仰视站着的陆玄熠。即使这个角度,他也从不卑微和屈服。站着的陆玄熠突然失了底气,他承认国师说的对,陆沉比他更适合。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陆沉站起身,走到陆玄熠面前,双指点了点陆玄熠几处大穴,疼得陆玄熠迸出冷汗来,“不可一击。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你既没有想到这万民苍生,也不为自己,瞧瞧自己的身体虚成什么样子了。我早看出你脚步轻浮,面色青灰,全无气色。”
“我……”陆玄熠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差,就像提前进入了大限。
“没有人与你相争,你迟早也会死在自己手上。何况,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那张位子。”
陆玄熠眼神闪烁,陆沉却笑了。
“你在怀疑我?我对那个位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你有时间盯着我,还不如多看看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你是说……”陆玄熠只想到一个人。
“我从不认为国师是什么好人。你不该一味相信他。”
“不可能。他不会骗我的。”陆玄熠反驳。
“无所谓,我言尽于此。”陆沉微不可察地扶了下腰,要怀着小东西和这家伙说话,累死了,“另外,对于你蛮横地将流言堵住的行为,我觉得很不妥。我很意外,这么多大臣竟然没有人阻止你。究竟是阻止不了,还是大臣们对你失去信心,都无心阻止,任你自专自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别走到最后,与天下人为敌。”
陆沉转身出门,留陆玄熠一人在屋里反省。
“怎么样?”沈清远远就迎了过来,见陆沉脸色有些不佳,对不请自来的长庆帝有些不满。
“他好闹。”陆沉指了指肚子。
“让我看看。”
沈清蹲下来,耳朵贴在陆沉的腹部,可是通红的却是陆沉的耳朵。
“你干嘛呢?”陆沉推了推他,小宝还在边上看着,他怎么这么不害臊。陆沉完全忘记平日缠着沈清要多亲几下肚子的人就是自己。小宝手指捂着眼睛,露出一条缝,偷偷瞄。白竹姐姐告诉小宝,爹爹和爸爸抱抱的时候,小孩子不能围观。
沈清无声地说了几句话,陆沉听不懂。
“我在和小东西说话,让他安静点儿。爹爹脾气不好,要是惹恼了爹爹,小心以后被收拾。”
陆沉不高兴:“我有那么凶吗?”
“没有没有。我们的玄深最温柔。”
“这还差不多。”陆沉烦闷的心才算解了些。
沈清站起来:“他人呢?”
“还在里面吧。”
“你骂了他?”沈清远远似是听到陆沉的声音,也不知内情。不过以陆沉的性格,当众给皇帝脸色都是可能的,何况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没揍一顿都是好的。不过沈清深深怀疑,陆沉没揍他是因为肚子的小东西太闹腾。
陆沉想了想谈话过程,用了一个合适的词语:“和他讲了点儿道理。”
讲道理?这真是个微妙的词语。到底讲了什么道理,沈清也无从得知,只是陆玄熠从里面出来时,明显脸色很不好。当然,他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是很好。
“走了?”陆沉挑眉。
“嗯。”
陆玄熠嗯了一声头也没回,只是走到院门的时候站住了。
“你让我不要一味信身边的人,你又为何如此相信他?他不过是我当年故意强塞给你的病秧子而已。为什么?”
陆沉没回答,沈清却笑了一下,大声回答。
“答案在你心里,你比我们更清楚。”
如果一开始便是利用与被利用,这份信任本就要打上折扣。只是时间过得太快,转眼间他就从小孩变成青年,早忘记当年的样子了。
“还有一句话,我仍旧很讨厌你。”嫉妒,他仍旧嫉妒。他拥有了这么多,却还嫉妒一个连真面目都不能示人的陆沉。人心贪婪,或许当他一无所有时,才会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吧。
“不是拥有了一切就会开心,他还不明白。”沈清忽然有感而发。
陆沉听罢,撇撇嘴,叫沈清忍不住咬了一口陆沉撅起的嘴。
“啧啧,都是醋味儿。小宝,咱今天晚上吃糖醋排骨吧,你爹爹叼了壶醋回家呢。”沈清打趣。
陆沉摸了摸嘴巴,牙痒痒,醋个屁啊!有什么醋可吃的,他吃定沈清还差不多。陆沉很有自信,这辈子沈清都离不开他,还能往哪里跑了?
小宝不知道两个爹爹打情骂俏,当真以为陆沉买了醋回来。
“哇,爹爹还会买醋,真是好厉害哦!”
小宝一向崇拜爹爹,就是爹爹买个醋,那也是最厉害的。能抵得住陆沉的打趣,却抵不住儿子的无底线夸赞,陆沉老脸一红,深感自己教导儿子的某个地方出错了。
你的爹爹再厉害,也不能这个夸法啊,我的儿!
第98章 修错字
山雨欲来风满楼。长庆帝大寿之前, 京城平静如水,只是水上无波,水下暗藏锋芒。
“看什么?”
“没看什么。”长庆帝掩了窗扉。红灯红绸将宫中装点得满目新色, 这深冬似乎也多了几分暖意。他咳嗽了两声, 颓然之气扫去了几分寿诞的喜庆。
国师不追问前一个问题,只道:“陛下该多穿点了。”
“国师很久没给过我药了。”他是某一年落下的病根子, 吃了国师配的药才精神些。可这两年, 药给的越来越少,最近更是直接断了。没有药,长庆帝便觉得精神不大好。
“是药三分毒。”国师面不改色, 袖间的手却抖了一下。
长庆帝轻笑一声,却没有下文。
“叶回风,其实你也很矛盾。”
国师很镇定:“怎么说?”
长庆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转而道:“你当日一时兴起助我登上高位,是否有天转而相与他人,与我为敌?”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希望你能做到。”长庆帝一挥长袖,“我困了, 国师请回吧。”
国师顿了一下,退出房门, 轻轻将门搭上。说什么困不困, 现在还是中午啊。国师望着这高墙之中的一方天空,意识到这皇宫再富丽堂皇,也不过井寸之地。再广又能广到哪里去?一国疆土只归一人,可哪个皇帝又曾真正拥有过这偌大江山。
江山再广, 所处之地不过方寸之间,尚且不如游侠走遍大江南北。
“国师大人好。”一声问安惊了国师的沉思。
国师回神:“原来是齐侍卫。”
齐侍卫是看着国师从皇帝寝宫出来的,便多嘴问了句:“皇上歇息了?”
“嗯。”国师嗯了一声,探究的目光在齐侍卫身上扫过。正是晌午,并不是所有人会想到皇帝已经歇息了。
齐侍卫也觉出不妥,解释:“近日,陛下的脸色不大好。国师是皇上的亲近之人,还请多关心。”
“呵呵,你倒有心了。”国师的话不知褒贬,有些冷淡,“皇上诞节将近,宫中防卫可不能掉以轻心。”
齐侍卫答道:“这是当然。”
大寿之日,转眼便到,举国同庆。午时祭天,当晚宫宴。
桓国公府也分外的喜庆。下人不知底细,只以为是为庆贺皇帝寿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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