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胆大包天,是除了孤的父皇母后和老师外,第一个教训孤的人。”太子也知道自己这次犯蠢了,这要是换个仇人来,他现在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是……是孤莽撞了。”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成长和学识,其实太过浮躁了,很多时候都是在纸上谈兵。
也许母后就是看出了他的情况,这才力排众议让父皇派他出来见识见识人间险恶。
初时他还极度不满母后的决定,认为自己只需要运用人才自如就行,毕竟帝王什么都会的话,还要臣子做什么。
现在才知他父皇母后的良苦用心。
他身后的少年呆呆地张开嘴,似乎难以置信一个小小的县男居然敢教训太子殿下,而且太子居然诚心诚意地应下了自己的错误!
太子的目光落在白谨白净认真的小脸上,脸颊飘了一抹红晕,他忽然冒出一句惊天之语:
“你可愿当孤的太子良娣?”
吓得白谨手上的钥匙都掉了,忙不迭地回绝道:“我不愿意!”
他说得字正腔圆,口齿清晰,唯恐回答慢了刘玄度就要将他纳入房中的模样,成功让对方黑了脸。
刘玄度深呼吸了一口气,余光瞥见白谨低头认真开锁的模样,不知怎的怒火就像突然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就瘪掉了。
他轻声哼哼两句:“孤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孤身边什么美人没见过,只不过是想报答你的恩情而已。”
白谨肩膀下塌,微微松懈,他没看出太子这是在为自己强行挽尊,还思索着开口道:“救殿下出来非我一人的功劳,安……左安礼还有褚游守他们都尽心尽力想要救您出来。”
刘玄度有点儿羞恼,刚要开口,门锁咔哒一声开了,铁链哗啦啦地撞击着掉落在地上。
“咱们快走吧,要是碰上长史的人可就逃不掉了。”白谨拧紧眉头。
刘玄度也不欲在这害他丢人现眼的地方多做纠缠,跟着白谨他们逃狱后重见天日。
牢房中的犯人早就在他们谈论的时候发现不对劲,拍着摇摇欲坠的木栏,高声道:“也放我一起出去吧,小公子!”
“我是冤枉的!我也是冤枉的!”
听得白谨他们鸡皮疙瘩都起来,脚下生风般迅速离开,可以说他中考跑八百米都没这么飞速。
可见他对张牙舞爪的犯人有多惊恐。
左安礼早就在牢房的转角接应他们了,白谨风风火火跑来,差点就扑在他怀里了,好像才稳住身形。
游学之前他言及户外的蚊虫叮咬眼中,以防万一,他又研制出来一些防蚊的熏香,其中带了些橘子的清香。
橘子的香气酸酸甜甜的,是很青涩的气味,扑面而来钻入左安礼的鼻腔,差点令他失态。
尤其是在这差点就亲密接触的情况下,心跳都莫名加快了些许。
白谨都跑出去几步了,扭头看左安礼竟还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他恨铁不成钢地抓住对方的手,拽着对方就往外跑。
迎面而来的清风掀起他们的长发,在逃跑途中丝丝缕缕地纠缠在一起,左安礼抛弃世家公子的姿态,身穿劲装,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他反手紧紧握住白谨的手,心里很清楚自己想的是什么,在对未来的想象勾勒中,关于对方的定位慢慢成型,并一点一滴地镌刻凝固在心间。
*
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终于救到手后,白谨他们放松了许多。
“牢房外没人看守,真的好吗?”白谨提出了紧要问题。
刘玄度不知是刚才被训斥了两句,还是他本就如此,双手负于身后,从容道:“孤安排人去找了皇叔,让他派了两个人过来看着。牢房也必须翻修了,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一颗心才彻底放回肚子里。
“孤去看看刺史审讯得如何了。”刘玄度撂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褚成喜欢看热闹,连忙跑过去一起走,关原也只好跟着,怕发小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出事。
只留下白谨和左安礼这两个责任心比较强的,决定等营州王来了再离开。
董贞不在,他早就被安排去陪着吴医女他们了,也算是令她能够安心,别那么紧张。
现在两人独处,白谨初时还未觉,现在竟然发现他们之间总是萦绕着淡淡的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主动挑起话头:“安礼,这次我们出发就直接到柳城府学递出请帖报名吗?”
左安礼:“嗯。”
他的注意力勉强被转移,只能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都投注在白谨说的话上,免得乱想。
“刚刚来的时候一心都在劫狱上,我都没有好好看看营州的府城,这可是最繁华的地带了。”白谨喃喃自语。
牢房都是城中最偏僻的地带了,直接绕过了主城区,只能隐约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喧哗人声,外城则要安静许多。
但也可以看得出,就连外城也比一般的村子和下县要热闹。
“进府学的考核定在一月后,我可以在复习时陪你一起去看看。”左安礼沉吟道。
白谨哪好意思,他摆手拒绝:“这次考试对你来说很重要,我怎么能够打扰你呢。”
“也许我在他们当中是最年轻的学子,书读得不够多,文章也不如他人精炼,我也做足了一次不过考第二次的心理准备。”左安礼希望他不要有负担。
白谨仍然担心:“我陪你一起看书好了。你写的文章可是连刘先生都赞不绝口,定然不会比其他人差。”
左安礼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对了,你的身份……要何时去恢复?”
一绺绺刘海遮不住白谨眉心的那点殷红,甚至在日光折射下,更加显眼。
白谨一怔,恍然想起自己哥儿的身份被拆穿了,他挠了挠脸蛋,还没发觉自己和平日里有何不同,就连跟董贞他们相处也依旧自然。
“大概……过年时就去找左县令坦白,让他给我的名册改回来吧。”他犹犹豫豫,不清楚事情会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又会不会如了自己的意。
左安礼看出他的不安,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心情彻底平静,“一切有我。”
忐忑不安间,对上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再多的慌乱也被湮没在冰天雪地中。
取之而来的,是白谨心脏跳动的节奏漏了一拍。
营州王的效率倒是没让他们失望,很快就派了两个高头大马的男子过来,扎得紧实的衣服中可以看出他们一身的腱子肉,可比那两个牢头看着精神气好多了。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营州王好歹也是个王爷,怎么也比长史强。
无奈皇权压在头顶,为了防范他们这些到了封地的王爷作乱,限制和禁锢比紧箍咒还令人窒息。
白谨听了左安礼的解释后,在心里默默同情了营州王一秒。
有得必有失,为了天下的统一安定,就只好委屈他们这些王爷了。而且他们无权但有势,还能大富大贵,也算不上太难过。
“走走走,我们快去看看刺史的处理怎么样了,没准正好能看到最后大快人心的判决。”白谨拉着左安礼的手,兴致勃勃地往前冲。
左安礼也就不扫他的兴了。
官员的贬谪升职,一般都直达天听,刺史可以安排部分官员的任免,不过长史明显不在范围内。
他笑意吟吟地盯着白谨握紧自己的手,涩然地想着,现在这样就挺好。
作者有话说:
打滚卖萌求评论(爬啊爬啊爬)
家人们,上午好!
第53章
虽然刺史管不到长史头上, 但处理他麾下的一个小小县令还是绰绰有余。
以往不过是有长史帮他阳奉阴违,现在可没人能救他狗命了。
白谨这还是首次见贪官,看到他脑满肥肠, 再联想到梨花村的村民那面黄肌瘦、甚至孩童都饿死的模样,拳头都捏紧了。
这种畜生, 简直死有余辜!
回想起青奴记忆中对方作威作福的姿态, 再看他现在瘫倒在地上, 满身肥肉乱颤, 一点当官的威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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