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明明打扮和他一样落魄,但一双眼睛却依旧干净漂亮还闪着光,眼角眉梢还残留着未经世事磋磨的、独属于少年人的冲动直率,让人恨不得照着那张脸来两拳。
当然,少年段成璧也确实这样做了。
在那人以一敌三,人脑袋快打出狗脑袋的时候,少年段成璧暴起揍了他一拳,抓了凌晚晚的脸,顺便给了凌辰和瘦子一人一脚。
他下得狠手,心里从来没有这般畅快过。
但与此同时,心里既茫然也更加摒弃自己,什么时候竟也如此沉不住气了?
身后虞渊看着少年的背影,失神片刻,被朔风一吹,终于想起此行目的,赶忙追了上去。
他三两步拉进两人距离,想了想道: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看他们这样,应该也不是第一次欺负你了吧,你上一次也不反抗,这次还不是照旧挨打。
与其任由自己的生死被别人的心情决定,还不如主动出手掌握主动权。你打不过,还不会告状吗,找你的魔帝舅舅告他们去啊。”
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倒是轻巧。
少年段成璧斜睨他一眼,抿紧的嘴唇微微勾起,弧度嘲讽。
虞渊庆幸他表情还算明显,至少没让他分析眼底的扇形图。
“你怎么知道我舅舅是魔帝?”
“听别人说起。”虞渊答得脸不红气不喘。
少年段成璧不想再理会身边这人,但他身上伤口实在太疼,不得不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闲聊: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女,一边是他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外甥,你觉得他帮谁?”
“你不要脸,他就帮你。”虞渊眼珠转了转,飞快接话,
“我听说魔帝这人极在意脸面。若我是你,挨了打后不仅会还手,还要顶着自己的一身伤去告状,最好当着王公大臣魔君魔将的面,抱着魔帝的大腿撒泼打滚哭。
哭这些年过得有多么不容易,哭你表兄妹是怎么欺负你的,哭你有一天要是死了,也是被逼死的,最好哭得他们统统记住有你这么个人。
魔族不重亲情,却极重血统。其他人知道王室血脉过成你这样子,心里指不定怎么八卦呢。魔帝为了面子,往后也只能把你供起来,顶多眼不见为净。气儿不能撒在你身上,自然只能撒在凌辰他们身上了。”
“巧言令色,强词夺理。”少年段成璧见他眉飞色舞的模样,终究没忍住道。
虞渊撇嘴,多好的招啊,可惜一生要强的男主肯定不会用。
“弱肉强食向来是规则,我今天被他们羞辱,是我技不如人而已。”
少年段成璧淡声道。
在他的声音里,虞渊听不出任何不甘,好似一个局外人,在客观陈述事实,像极了成年后的那个魔尊。
高傲冷酷,靠武力漠视一切规则,除了女主以外,世间再无任何事物能挑动他的情绪。
虞渊心底忽然咯噔一下,暗道完了。
他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若哪天我强过其他人时想炮灰掉一个人,也只能算他活该,谁叫他比我弱呢?
他不觉得比他弱的都该死,但他哪天突发奇想,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别人时,也不会觉得愧疚。
段成璧那法外狂徒的三观,从十四岁就已经培养起来了。
虞渊企图向他灌输正确的价值观,通过说服少年段成璧,来对出去后的成年魔尊造成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影响。
至少动手杀他时,给他个落荒而逃的机会。
“虽然如此,但是……”
话未说完,异变突生。
殷川红浪陡然掀高三丈,铺天盖地朝沿江行走的虞渊和少年段成璧砸来。
二人见势不好,分向两边闪开。江水不依不饶,如巨手席卷,翻覆间将二人卷至一处,在浪潮中颠倒辗转,晕头转向。
水浪最高处,站着一道显眼人影,松绿袍子,圆球身材,折扇轻摇,尽显风骚。
正是成年版的凌辰。
对方五指一拢,顷刻间二人便被狠狠砸在岩地上。
“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吟着串了句的诗,一步一步慢慢踱到二人面前,居高临下,先极其做作地对虞渊惊讶道:
“哟,这不是死耗子么,这么快又见面了!”
“刚开始追人家的时候喊小老鼠,才一个晚上不到就成了死耗子,您老可真善变!”
虞渊双手撑在背后,感受了一下移位的五脏六腑,强行咽下一口混着内脏的血,微笑。
凌辰一看到他这副笑脸就心头火起,正想动手教训这只不知死活的耗子,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段成璧,忽然一愣,进而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段成璧?你是段成璧,你小时候居然是这样的,可笑,实在可笑!”
虞渊嘴角微抽,分外无语。
你小时候还霸凌过人家,竟然连人家是什么样都忘了?
第13章 二殿下他被坑了
少年段成璧咬牙,漆黑淡漠的眸子定定地瞧着眼前狂笑的胖子,甚至一点惊讶地没有,薄唇微张,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凌辰。”
说着话时,他侧目看了看虞渊,笃信成年凌辰是和这古怪少年一路来的。
虞渊佩服他敏锐的洞察力以及无论遇到什么都淡然处之的性格。
不过转念一想,被他揍成熊猫的凌辰少年版身材就是这么圆润,这么多年过去那人体型依旧感人,倒也不算太难认。
凌辰笑过之后,不期然对上少年段成璧的双目——即便被碾到尘埃里也一副看不起他的模样,又忆起往日被拿来与对方反复对比的耻辱,一脚踩在他胸腹上,脸色狰狞:
“魔剑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年段成璧双手抱住他的腿,艰难开口。
“少跟我来这套,识相的就把剑交给我,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堂堂魔尊会不会一不小心死在幻境里。”
说罢又加重了脚上的力气。
虞渊不知道段成璧究竟给二殿下造成过怎样的阴影,以至于要当着他的面闹内讧。
但见凌辰一副狰狞狠厉姿态,他毫不怀疑对方真会杀死段成璧。
而少年段成璧死后,他一个人活命的机会无疑更少。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趁凌辰的注意力在少年段成璧身上时,撑在背后的双手悄悄抓一把泥沙。
随即放声大笑。
笑声吸引了正以折磨少年段成璧为乐的凌辰。他偏过头来,手中折扇一甩,虞渊身子便向后倒飞,直至撞到岸边礁岩上,发出轰然巨响。
“我不主动找你算账,你倒是上赶着去投胎,笑什么?”
凌辰余光扫过他,笑容饱含杀意,虞渊敢肯定自己一个回答不好,对方就会先宰了他。
浪潮冲击岩岸,反反复复,虞渊心神高度紧绷,却依旧下巴高抬,表情逐渐变得轻蔑:
“我笑你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被人当枪使还浑然不知。”
凌辰本就被脸上肥肉挤得狭小的眼睛微微一眯,像个眯眼笑的和蔼胖子,但周身杀意却比方才对上少年段成璧时还要浓烈,铺天盖地朝虞渊席卷而来。
虞渊耳朵嗡鸣,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咙与鼻腔里尽是铁锈腥味,但他笃定凌辰不会杀他,至少在他把后面的话说完之前。
他一面运起丹田中灵力缓慢调息,一面看凌辰放弃少年段成璧,朝他走来。
随后双眼一闭,双手摊开,一副摆烂姿态:
“你杀了我吧,反正无论如何,最后有你和段成璧在幻境里给我陪葬,我也不亏。”
凌辰用鞋尖踹了踹他:“说下去。”
虞渊岿然不动,似死了一般。
凌辰再道:“你说下去,若真被你说对了,我留你一命。”
凌辰此人一向自命不凡,偏偏又谨慎多疑。虞渊吃准了他的性格,闻言再度蹬鼻子上脸:
“我不信,除非你以道心发毒誓。”
在凌辰阴着脸抬脚再踹他之前,虞渊猛地再吐出一口血,虚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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