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的方法就是土法水泥。
贝壳跟石灰石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甚至还多了含有抑菌作用的甲壳素,将各种贝壳洗好用火炕烘干,用石磨碾碎,再加上烘烤过的粘土陶器碎渣炉渣草木灰等,贝壳与粘土混渣按照一比三的比例混合,然后磨细成粉,便是土法水泥。
用水泥做城墙,自然比糯米泥夯出的泥砖坚固多了。
何灿听罢,果然十分受用。吩咐身边的副将,待会儿酒席结束就跟顾念去工地现场,专门拨一队人,按照顾念的新方法修造城墙。
“吴兄弟身手这么好,愿不愿意直接来我帐下?顾郎君给你的银钱,何灿愿意双倍奉上。”何灿借着酒意,公然挖顾念的墙角。
“何将军的赏识吴某心领了。”年深指着自己的眼罩道, “不过在下当初身受重伤,这条命是顾掌柜救的,发过誓一辈子要留在他身边,听他差遣,同生共死。”
旁边的吴鸣悄眼看了看顾念,年深还跟你发过这种誓言?
顾念:…………
“不过,何将军这次若是有任何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和吴穷愿意效犬马之劳。”顾念连忙也作为主家表了个态。
听他们这么说,何灿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何灿自然还是不敢全把宝押在顾念这边,所以只安排了大约三分之一的人手给他,其余人依然在用原来的方法。
顾念也不在意,毕竟他当时的本意只是想救人,现在至少目的达到了。
反倒是年深,许久之前就听顾念提过水泥的事情,却一直没有见过实物,这次听说可以亲眼瞧见效果,每个环节都盯得极为仔细。
副将卖了个人情给他,将当初和泥区的黎墙等人,以及老兵卒,都安排到了顾念这边。众人都觉得顾念这几人讲义气,干活也越发卖力。
时间在忙碌之间过得飞快,转眼二十几天过去,到了何灿再度过来验收的时候。
顾念他们用水泥浇筑出的那半片城墙,明显与城门对面的另外一半不同,颜色灰黑,表面光溜溜的,带着没抹平整的起伏感,显得粗糙而丑陋。
副将每隔两天都会过来看看,所以对这面墙的丑陋程度已经习以为常了。
倒是第一次看见的何灿,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这……”何灿被新墙的丑陋程度震住了,一时有些语塞,“顾掌柜确定,已经做好了?”
“结实程度肯定没问题。” 顾念面不改色地道。丑这事儿可不能怪他,他只承诺结实,可没承诺好看。再者说了,抹水泥这个活儿,总得练不是?谁能天生就会呢?
“试试吧。”何灿对着副将,摆了摆手,露出心死的表情。以后再重新弄吧,好歹他还能暂时得到员猛将。
副将举起长枪,对着城墙用力戳过去。
“叮!”火光四溅。
副将握枪的手被震得虎口发麻,退了小半步才站稳,那面丑墙上却没留下半点痕迹!
除了已经提前偷偷测试过的年深等人,在场的兵卒,看热闹的壮丁们,无一不露出震惊的神色。
何灿不敢置信地拿过副将手上的长枪,自己又提枪戳了上去。
“当!”
枪尖发出声脆响,竟然直接断掉了。
墙上只留下个淡淡的白印。
何灿:!!!
众人:!!!!!
“这玩意这么厉害的吗?”就连吴鸣都惊讶地看向顾念。
顾念摸了摸鼻子,他也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
“快,用最快速度,将所有的外墙都换成此物!”何灿的语气里带着兴奋,一时想不起顾念当时说的水泥的名称,便用了‘此物’代替。
“得此神物,我渝关城此后,必定固若金汤!”何灿看着那面丑墙,忍不住放声大笑。
当天晚上,何灿再次设宴款待了顾念和年深他们,并赏赐了顾念一颗百年老参。
顾念抱着那颗老参回到何灿给他们安排的新住所,一进门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得了赏赐还不开心?”吴鸣用桌上的执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调侃顾念。
水泥的效果不是很好么?年深也疑惑地看向顾念。说起来最近顾念似乎一直有些忧郁的感觉,他之前还以为是在担心水泥的效果,现在看来并不是?
“听说过‘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吗?”顾念哭丧着脸,看向年深,“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严重的问题?现在帮渝关城把城墙加固得刀枪不入,我们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当时情况紧急,他一心只想着救人,来不及考虑别的,后来想想,他可真是太傻了,渝关城修得越结实,他们以后要攻打这里,岂不就越难?
这个难度系数甚至还是自己亲手拔上去的!
第129章
“顾司直真是这个!”
吴鸣先是朝顾念竖起大拇指,而后叉起双手枕在脑后,哈哈大笑。他还以为顾念早就想好了后招,没想到是过于投入扮演商贩的角色,真把自己当成修城墙的了。
顾念眉心紧皱,纠结又怨念地看着吴鸣,你还能笑得更大声些吗?
他那副哀怨的模样让年深的眼底也泛出笑意,忍不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俊眉微皱,“对啊,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盾升级了,那就只有再升级矛了吧?
其实当时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了问题,这些天一直都在想解决方案,可惜的是,以他对于武器的认知,除了火器,并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
但他对于火器的态度一直是非常抵触的,所以这么多天以来,一直纠结不已。
“让我想想。”顾念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打算借着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加油,今天晚上再熬夜想想,肯定还有其它的克制水泥城墙的办法。
“啪”的清脆响动吓了吴鸣一跳,幻疼似地摸了摸脸,顾念打自己怎么还下这么重的手?
年深也有些意外,连忙握住顾念的手腕,阻止他再打,“我开玩笑的,你尽管放心把渝关的城墙修结实,不会耽误后面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耽误?顾念眼角微扬,怀疑地看向年深。
“渝关城借助天险地势而成关,易守难攻,我在实地看过之后,就已经放弃了强攻的打算。”年深边说边拿起桌上的油灯,左右打量着顾念的脸颊,两边红彤彤的指印让他不禁有些自责,刚才不该逗人的。
“没事,不疼。”顾念胡乱揉了下自己的脸,失手打得有点重这种事太蠢了,坚决不能承认,“你不打算要渝关了?”
“恰恰相反,看完之后,更想要了。”年深把油灯放回桌案上。
顾念:???
那你刚才说放弃强攻的意思……
“渝关城的驻兵只有两千人,平洲城的驻兵有一万,”年深用食指沾着杯中的温水,在桌案上绘出渝关简单的地形图,“你猜镇东军为什么不来抢渝关?”
桌案另一边坐着的吴鸣单手支着下巴,也跟着皱起了眉。
顾念偏过头,打量着桌面上的水地图,又回想了下他们当初守长安的情形, “也就是说,镇东军知道,以四五倍的兵力强攻,根本无法拿下渝关?”
年深点了点头。
顾念顿时明白了年深的意思,遗憾地叹了一声,飞来谷现在才百来人,而且因为方曜月要跟平洲开战的事情,渝关现在已经收紧,一段时间内,恐怕很难再送人进来,要强攻的话就更不现实了。
虽然墨青现在过来了,他们可以造回回炮和千步神弩,但这东西部件太大,除非先打下平洲,否则越过平洲想把那些大块头送过来,完全是痴人说梦。
吴鸣揉了揉脖子, “依我看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何灿杀了。”
顾念:…………
能把杀渝关守将说得这么轻而易举的,也就只有你了。
年深摇了摇头,“何灿的布防还是有一套的,城内每个区域一直到燕山上的城墙,都有各自明确的责任人,而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渝关城很难攻破。单杀掉何灿一个人,渝关城并不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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