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祂自以为的。
孩子依旧表情平常,“哦。”
山神一下子泄了气。
祂自讨没趣。
山神本以为养回来的是一个可爱宝宝,谁料到竟然是一个一点都不配合大人的成熟小孩。
不可能享受到寻常家逗弄小孩的快乐了。
祂只能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捡回来一个小孩,对于山神而言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自从多了一个人类以后,自己所处的地方不再显得这么冷清。
……
那个孩子慢慢长大,在岁月的洗礼之下长到了能称为青年的年纪。
成人礼那天是人间的除夕,山神下山购置了年货。
山神并没有祭祀春节的习俗,只是大家都在做,祂也就依葫芦画瓢。
这是人们“新桃换旧符”的时节。
人们用桃木板写上“神荼”、“郁垒”两位神灵的名字,祈求来年获得庇佑、风调雨顺、岁岁平安。
山神也打算这样做,祂沾了沾墨水,准备在桃木板上写字。
那孩子……此时应该叫青年才对。
他接过了笔,问神明:“不应该写您的名字吗?”
山神摸了摸鼻子,“还是写两位小神比较好,他们的能力在我之上,毕竟……咳咳。”
神荼、郁垒二位神都是传说之中记载的,正儿八经的辟邪神。
他只是一座荒山的小山神罢了,到底不是正统的能够位列仙班的神明。
山下的村民们写两位神毫无疑问是明智的行为。
青年似乎对祂们这种神明鄙视链不感兴趣,没有过多犹豫直言道:“不写。”
“我似乎从来没有问过您的名字。”
山神指了指自己,“我吗?”
青年看向他,点了点头。
山神弯了弯眉眼:“我叫做白桑,没有其他神名了。”
神明的名讳按道理来说是不能随意告诉他人的。
不过祂这种小山神,说也就说了。
“哪两个字?”
“白色的桑树,不容易开花的那种。”
青年提笔写下他的名字。
桃木板上写下清隽飘逸的两个字。
白桑。
两人去挂桃符的时候,青年问他:“我可以叫您的名字吗?”
神明笑了笑,“随你喜欢。”
青年念了几遍祂的名字,奇怪地问:“据说直呼神明尊名会示为不敬?”
神明直言不讳:“我虽是山神,不过这座山上信奉山神的并不多,更何况旧山上本就没多少人……小神而已,名字不具有灵力。”
青年恍然大悟。
神明笑他:“名知直呼神名是不敬,你却叫了几遍才问。”
青年:“直呼神名意为渎神。”
神明莞尔,“这么说你是早有渎神的野心?”
青年直视他的笑眼,随后慢慢将目光移开,“嗯。”
神明一笑,“那你可得找好谋权篡位的时机,起码得陪我好几百年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二者皆是一愣。
他们之间横亘着的无法跨越的鸿沟,在这里被提及了。
人类的时间有多长?
几十年?
多的不过百余年。
但是这样的时间对于神明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太短太短了。
这个人类青年能陪他的时间不会太久。
漫长而又漫长的时间,对于山神来说是弹指,但是对于人类来说不一样。
不一样。
青年偏开头,神明也没再说话。
两人都避开了这个话题。
这世上生老病死是永恒的命题。
即便是神明,也不该不能不可改变他人命格、干涉他人因果。
……
后来不只是青年一人了,神明又捡了两个小孩回来。
据祂说来,那两个孩子是在悬崖下找到的要寻死的家伙。
神明一了解就发现他们也像是青年一样,失去了双亲意图自我了结,便动了恻隐之心把他们也捡了回来。
是一对兄弟。
为此青年非常不愉快。
事实上在神明眼里,青年虽然不善言语但不是毫不讲理之人。
唯独面对那两个小家伙时很不好。
青年冷笑:“我们这是幼童私塾不成,你在野外看到一个就逮一个回来?”
神明:“……”
山神大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为什么会有一种偷汉子被捉的荒谬感觉,
这对兄弟也很快认识到了青年不好惹,能不招惹他的时候都不招惹。
而且他们也发现了,只有在他们靠近山神时,他才会显而易见地不快。
就这样,兄弟俩学会了在夹缝之中的生存之道。
——不要在那青年的面前对神明过分热络。
神明每日的工作是聆听村民的愿望,能够用神力做到的他都毫不吝啬。
当然旧山之上人不多,山神信者更少,神明不过是说着好听罢了。
而青年则是早出晚归,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有一日兄弟俩实在是按捺不住,就询问了青年。
青年的回答是:“寻找山神的信者。”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青年是在传播山神的信仰。
为了让更多人信山神敬山神。
青年的努力不是毫无作用的。
旧山环境改善之后,愿意搬迁过来的人多了不少。
俗话说靠山吃山,信山神的人自然也多了起来。
看到神明脸上的笑容,青年觉得这是值得的。
……
然后岁月它又荡了好久好久。
神明依旧经常和那人一起下山解决村民的困难。
不以神力,而是他们以人类的力量能够做到的事。
又一次,在帮助了村民以后,他们回报真诚的感谢。
妇人向他们鞠躬,“景公子,真的非常感谢……”
景藏明,是他为自己取的名字。
为此神明是不是出自“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
这人罕见地有些窘态。
妇人认识景藏明,却第一见这个皮相的神明。
于是看向景藏明,迟疑道:“您侄子外甥,是吗?”
她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声音仍旧带着感激。
神明和男人却顿住了。
是啊。
不管是谁,看到他们都会这样想。
因为那个少年、那个青年、那个男人……他现在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纪。
而山神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这样的对比太过悬殊,妇人会这样问也不奇怪。
神明刚向说“不是的”,那人却按住了他的手,道:“是的。”
妇人于是向二人一笑,转身离开。
神明对于时间的定义实则不深,毕竟对于祂而言,数百年一过便也过了。
但是此刻是不同的。
他看着那个人的背慢慢佝偻,发须染白,第一次感受到了岁月的变化。
现在那妇人要是看到他们,不会觉得是父子。
而是祖辈了吧。
在之后,他很少来找祂了。
可能是不便,也可能是不愿意让祂看到。
神明千载,而人的寿命却是有限的。
那日是大雪。
一如这个人类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天。
在神明的眼里,祂见过这个人类完整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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