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次会有所不同。”谢拂转开眼,没看他。
“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小七伸手在他肩上点了点,“今天可是我生辰,你的礼物呢?”
谢拂摇头笑道:“送你的礼物已经堆满了库房,里面奇珍异宝什么都有,你却一个都没看过。”
“当然,那些又不是你送的。”小七理直气壮道。
这些年来,小七作为谢拂身边的红人,有无数人想和他搭上关系,送礼之人不计其数,可小七每每都是礼物照收不误,别的什么也没有。
后来更是不管这事,有谁给他送礼,送了什么东西,他一概不知。
唯有谢拂送的,无论珍贵还是寻常,都被他好好保存,或者好好享用。
谢拂既喜欢他将自己看做唯一最重要的那个,却也难免为此而忧心。
他伸手轻敲了下小七的额头,“有些后悔,这些年将你养得这般娇纵,若是哪天我不在,你又该如何?”
他虽是随口一说,可心里当真也这么惦记着。
当年不过是想将这孩子捡在身边养养,总归少不了他一口饭吃,怎么也比宫外过得好。
可谁知养着养着,便养歪了。
他也不像那些纨绔子弟一般对谁都无法无天,更没有仗着自己的宠爱而对一切肆无忌惮。
他的无法无天和肆无忌惮,似乎都对准了自己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他的一切,都认准了自己一个人。
这让他如何放得下。
谢拂自会思考以来,便认为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无甚有趣,来来往往,终将归于尘土或者浮云。
可如今当真有了令他牵挂,令他无奈的存在,倒真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你要是一直这么想就好了。”小七忽然神色怪异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没什么。”小七将话题带过去,“我的生日礼物呢?”
谢拂卖关子道:“不在这里。”
小七抿唇拽着他的胳膊,“那在哪里?今天不拿出来,可别想睡觉。”
谢拂也只好摊手,“那没办法了,除非你现在回宫。”
回宫是不可能回宫的,小七今晚就没打算回宫。
拿不到礼物,小七有些不高兴。
谢拂笑他,“这么沉不住气?”
小七不理他。
“想哄人,老爷不如买我一只花灯,我家花灯都是自己做的,保证没有一个重样,买来送给弟弟,说不准弟弟就不生气了。”
一个在河边架起摊子准备卖灯的老伯笑着拉客。
谢拂看了眼,见那些花灯虽比不上内务府做的,在民间却也算得上精巧二字。
在他的手正在挑选时,身后却传来了小七的声音,“我们不是兄弟。”
“啊?”老伯不好意思笑笑,“我瞧着二位长得像,又感情好,想当然了,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那二位可是父子?”
谢拂若是成婚早些,倒也能有小七这般大的儿子。
只是谢拂未曾蓄须,看着年轻,让人很少知道他的年龄已经上了三十。
“也不是父子。”小七双手环胸,眼睛却未看着卖灯的老伯,而是看着谢拂,见到对方挑灯的动作放慢了些。
“这……”老伯讨饶笑道,“那老朽是真不知道二位是何关系了。”
这个时代也并非没有分桃断袖之情,只是谢拂与小七有几分相似的容貌,让老伯并未往那方面想。
他没想,谢拂却想了。
当然,他并非是在想自己和小七有没有分桃断袖,而是在想老伯刚才想的,他和小七,究竟是什么关系?
当初将小七养在身边,是当孩子养的。
然而孩子丝毫没有孩子样,整天呼名唤姓,丝毫没有将他当成父亲,甚至没将他当长辈,久而久之,原本当孩子看的感觉也没了。
再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十年来,他们似乎忘了一般,从未定义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总结起来,大约也只能说,亦父亦兄亦友,非父非兄非友。
谢拂将其中一只枫叶灯取下,“就这个了。”
身后的护卫给了老伯银子,虽是碎银,却也远超枫叶灯的价值,几乎可以买下他这儿的所有灯。
“老爷,这灯十文钱一只,您银子给多了。”
“那就当我把所有灯都买下,这些灯您放也好,卖也好,祝您早点回家和家人过节。”
无论是什么节日,和家人一起,总是会开心些。
谢拂将这只枫叶提灯交于小七手中,“先拿着玩玩,累了就给护卫,晚上再提着灯逛夜市,必然很美。”
小七低头看着这盏枫叶灯,眼中似乎有一瞬流光,“红枫乃枯败之相,怎的你偏就要了这只?”
“世间枯败从不在于人意,无论荣枯,我们只需接受并欣赏便足矣。”
小七抬头望着眼前人。
他一点都没变。
他想。
世间万物皆由天定,可他偏要逆天而行。
*
夜幕降临,红枫灯用莹莹光芒,和街上其他人手中的灯一起,将人们脚下的路都照亮。
走在街上,小七几次被迫和谢拂分开,他几次想要靠近,却都被人流冲散。
眼见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小七脚下慢了下来。
走出人群就好了,他想。
低头看着脚下,小七眼中也映出了红枫灯影。
忽而,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他提着灯的那只手。
“怎么没跟上?”
是谢拂。
他穿过人流,来到了自己面前。
小七抬起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夜里灯光繁多,他眼中似乎也格外莹润明亮,像盛满了万家灯火。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小七微微一笑。
“你看,这不就等到了?”
他似乎觉得自己很聪明,脸上洋溢着骄傲。
谢拂却觉得他傻。
“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想要什么,当然要自己争取。
然而后面这句话不知为何,在他喉咙口转了一圈,又被他给咽了下去。
都这样了,还说什么争取,这小子怕不是要上天。
“好啊,我记住了。”小七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似乎十分听话的模样。
谢拂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吗?”小七歪头问。
“看你今天怎么转了性子。”
“怎么会,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小七大言不惭。
谢拂都懒得说他。
叫不醒装睡的人。
“我饿了。”小七停了下来,晃了晃谢拂的手臂,“我让人准备了饭菜,先去吃饭。”
他们时常出宫,偶尔还不回宫,为了安全与方便,便在宫外秘密置了宅子。
平日里,都是小七在打理,毕竟他不是皇帝,约束少,出宫的时间多。
“你今晚不打算回宫?”谢拂微微皱眉。
“今年想在宫外过生辰。”小七也不解释,“宫外更自由,不是吗?”
谢拂无话可说。
在宫中什么防护齐全,在宫外反而要担心安全是否到位。
如果这也是自由要付出的代价,那他也只能接受。
两人到了宅子,里面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晚饭,因为是生辰,小七甚至还多了一份专属食物:长寿面。
谢拂看了一眼那面,“宫里也有准备。”
宫里的面,应当是他亲手做的。
作为皇帝,谢拂实在很少有机会花时间在这些不务正业的事上,给小七做长寿面,算得上他极少的下厨机会。
也是心意。
小七沉默了片刻,“如果你告诉我长寿面就是贺礼,那你晚饭也不必吃了,就吃面。”
谢拂笑,“在你眼中,我便是这般吝啬?”
“你不是。”小七对他给予了肯定,“但不保证你会觉得它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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