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本以为,钦天监就在皇宫外廷处,结果莫名其妙地到了午门,他才知道,原来钦天监和其他衙门一样,在宫门外。
这属于是出宫了,汗阿玛竟也同意了?胤祉有些懵。
南怀仁年纪大了,即使是冬日,也走出了满头大汗。原本康熙是赐了他在宫内乘小轿的权利的,但没道理皇子们走着,他乘轿子。
胤祉看他这样有点不忍,正想说让他出了宫门就坐轿子,一名领队的侍卫拦住了他们一行人的去路。
南怀仁立即掏出从康熙那里求来的御笔朱批,上面是他写的是奉三阿哥出宫的请求。
侍卫领队看过后,又看向太子和大阿哥、四阿哥。
侍卫刚行了礼,大阿哥就道:“我们没有朱批,是和三弟一道儿的。”
没有朱批和腰牌,胤礽贵为皇太子,要出宫竟然连皇太子仪仗都没带,侍卫哪里敢放人?
饶是他贵为太子之尊,侍卫们也只能拼着得罪他的风险,不敢擅自做主放他们
出去。
“禀太子殿下,若无皇上朱批,不若请您在此稍等,待奴才去乾清宫请示圣意?”
太子胤礽的脸当场就黑了,“皇父日理万机,岂能以这等小事打扰于他,难道孤堂堂皇太子,连出宫也不能?!”
再说就凭两条腿跑去乾清宫一个来回,天都黑了。这人摆明了就是不让他出宫!
那名侍卫就半跪在门前,态度谦卑,寸步不让,“宫规如此,还请皇太子殿下见谅。”
胤礽怒火愈盛,他在皇宫里除了汗阿玛,从无人敢不顺着他,这侍卫简直胆大包天!
方才上骑射课的马鞭还别在腰上,胤礽反手一抓,就朝那侍卫脸上抽去。
侍卫下意识躲过,孰料竟更加惹怒了胤礽:“你还敢躲?!”
他这一吼,侍卫不敢再动,半跪在原地,任由太子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脸上。
大阿哥只愣了一下,没有阻止。
南怀仁连忙跪下求情:“太子殿下息怒啊!”
胤祉却是吓懵了,他第一次见到太子二哥这么跋扈的一面,仿佛一瞬间,那个总是稳重深沉的二哥,就变了一个人。
变成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那一瞬间,他不知怎的,脑海里就冒出历史上一废太子时,康熙历数太子错处时,曾说过他殴打过许多王公、大臣的罪过。
等他反应过来,那名侍卫已经被抽了好几鞭,有一鞭抽在右耳后和脖子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胤祉背上霎时就冒起了一层冷汗,头皮发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身体已经快于脑子,做出了反应——他跑过去挡在了两人中间。
“啪——”
凌厉的鞭子抽打在胤祉背上,闷痛后又勾卷到他的辫子,头皮瞬间传来拉扯般的疼痛,他整个人也被猝不及防地带倒。
“三弟?!”
“三哥?!”
“三阿哥?!”
旁人都被这突如齐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惊叫出声,上前阻拦。
太子也是抽到胤祉身上,才知道打错了人。见鞭子卷到胤祉的发辫,他连忙松手,“……胤祉?!”
大阿哥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半抱起胤祉,察看他的伤势,好在冬日里衣服穿得厚实,胤礽的力气也只抽坏了两层衣服,未伤到皮肉。
可胤祉还是疼出了眼泪,因为,头皮被误伤了。
把发辫拿来一看,竟然断了半截,因为编成了辫子,所以断发还坠在发尾上。
“啊!辫子……唔唔?”四阿哥胤禛才惊叫出声,就被胤祉捂了嘴。
接着胤祉眼疾手快,将发辫塞到了衣服里。
可还是有很多人看到了,皇太子殿下抽断了三阿哥的发辫!
这可是大不敬啊!
太子气急:“胤祉,孤教训奴才,你、你做甚么要跑过来?!”
胤祉擦掉眼角的泪花,“是我,非要、二哥、陪我,是我……错了。”
胤礽气得咬牙:“你哪来的错,错的是那狗奴才!”
胤祉看他还在生气,知道跟他说不通,只好拉着他往回走,“不去了,回去!”
“不,孤今天……”
胤礽正要继续放狠话,却被胤祉揽住肩膀,不由分说带着往回走。
胤礽:“???”
胤礽:“你放开我!”
天生神力了不起啊?
他气性实在太大,胤祉不敢硬来,只好停下来。
“三弟,孤与你说,你不用怕那些侍卫,那些都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奴才……”
胤祉没办法了,只好一把抱住了胤礽的腰,然后眨巴着他水汪
汪的大眼睛,吸着鼻子道:“二哥,我……头疼,回去,好不好?”
胤礽纵然满身的火气,被他这一服(撒)软(娇),也去了七八分,都化作了对他的担忧,“怎么会?是扯到头皮了?”
胤祉点头,“嗯……回,慈宁宫。”
不过太子还没忘了那惹他发怒之人,指着那侍卫道:“报上名来,等孤回头再来收拾你!”
那侍卫似乎被三阿哥的举动给惊呆了,看着几位皇子的方向,没有回话。
旁人连忙替他答了:“他是富察氏马武。”
大阿哥稍加思索,“你是马斯喀和马齐的弟弟?”
侍卫马武:“……是!”
太子搞清楚这人是哪家的,才冷哼了一声,带着胤祉离开了。
胤祉没忘了南怀仁,“老师,我改日、再去。”
南怀仁连声道好,还不放心地想跟上去,胤祉偷偷给步山使了个眼色。
步山便留下来安抚惊魂未定的南怀仁,“南大人,我家三爷给咱使了眼色,应是无碍的,您无需担忧,亦不会带累大人的。”
南怀仁暗暗松了口气,但此事未了,他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又回了尚书房,直到宫门快下钥,才出了宫。
而步山也没有随着胤祉回去,他拉着吴尔衮去而复返。
吴尔衮被步山教过,此时便拱手对方才在午门守卫的那队护军道:
“诸位军爷辛苦了,三爷交代了,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若让他在别处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决不轻饶!”
护军们面面相觑,一人道:“若上面问起?”
吴尔衮:“那便据实禀报,但不得私下议论。”
众护军这才齐齐应是。
步山看了一圈,没有见到马武,一护军道:“马武护军校已下去治伤。”
午门这偏门处,应是作为护军校的马武最大,步山见这人似是马武的副手,便笑着拿出一个荷包来,“三阿哥惜才爱才,这是三阿哥给马武大人治伤的。”
那护军正不知要不要接,步山又道:“有几句话,还请大人代为转达给马武大人。”
护军下意识接下,“您说。”
“今日是三阿哥非要太子殿下陪他出宫,太子殿下护弟心切,一时情急才会动武,还请马武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护军听了,心中惊异无比,“三爷言重了,属下一定代为转达。”
等步山走了,护军们低声议论,“三阿哥竟是如此仁善之人么?”
“三阿哥说话管用吗?”
“你还不知道啊?三阿哥可是皇上跟前最受宠的皇子!”
“怎么可能?再怎么受宠也越不过太子去吧?”
“你道是为何?其一,三阿哥被太皇太后养在慈宁宫两年了;其二,三阿哥这进学是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其三,得罪了三阿哥,连佟皇贵妃和两个国舅爷都没好下场。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你这么说还真是……而且年初太子亲近的母族,包括索相在内,好多人都被革职了……”
“浑说什么呢?!”有人吼了一声,“妄议皇子,不怕掉脑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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