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阿玛要走了,最悲痛的就是他,往后,没有人打骂他了,没有人操练他了,没有人……给他领路了。
图海知道胤祉说话艰难,反倒是他这个垂死之人,变得话多,“奴才这一生……其实有很多遗憾……不过,临死前能听说,郑克塽投降了,好啊!真好……”
这时,却听胤祉忽然开口,口齿比之前清晰多了,“你……名垂青史!配享太庙!”
最后四个字落下,所有人吓了一跳,连图海都全身震了一震。
图海:“三爷!休得胡说!”
费耀色:“三阿哥,我什么都没听见哈。”
诺敏:“三阿哥说话了吗?”
胤祉:“……”
呃,他好像把屋里的人都吓傻了?
但是,这是史实啊,他看图海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只想说出来让他死前知道了,也
好高兴高兴。
不然那些身后事身后名,他怎么能知道呢?
一时间,屋里悲伤难过的气氛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
大清开国以来,配享太庙的大臣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啊!这可不是能随便肖想的。
图海忍不住道:“三阿哥,您……不用说话,听奴才啰嗦几句就行。”
费耀色看向胤祉,好像也在说,您还是别说话好一点。
这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吓死个人!
这种话传出去,那可是掉脑袋的啊!
胤祉无辜地眨眨眼,他本来还想告诉图海,大清将有百年盛世、仙人托梦什么的,但是看这一屋子人的承受能力好像都不太好的样子……
啊,汗阿玛果然还是汗阿玛啊!
他决定还是不说话了,别把屋里其他人吓没了。
图海缓了缓,对费耀色道:“我已好多了,还请小兄弟随我儿诺敏去喝茶歇歇。”
这是要支开二人了,费耀色没有二话,当即收了手,跟诺敏出去了。
他也不想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费耀色收了手,图海就开始气息紊乱起来。
胤祉再次担心地握住了他的手,“伯公……”
图海勉励撑起一个笑,“其实奴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后,该做的奴才都做了。”
胤祉抿抿唇,心里生出无尽的无力感。
图海压低声音:“奴才最是放心不下三阿哥,虽如今三阿哥是圣宠非常,但还请您听奴才冒死劝谏两句……”
胤祉:“你说。”
图海:“人心最是无常,何况圣心难测,三阿哥您切莫恃宠而骄,更不能以为这宠爱会长久,人最终能靠的,还是自己的本事。”
“嗯嗯!我……知道。”
看他这般乖巧的样子,又想到那些画和话本,图海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也就是白嘱咐这些,三阿哥,心中有数的。
“咳咳咳……”图海剧烈地咳嗽起来。
胤祉手足无措地站起来,给他拍背,“费……”耀色。
图海却摆摆手,“不用了,三阿哥。请帮我把家人叫进来吧。”
胤祉意识到了什么,瞬间红了眼眶:“……好。”
胤祉走出几步,又被叫住:“三阿哥!”
胤祉回头,看到图海咧开嘴大笑,“您说的,我会名留青史,配享太庙,是真的吗?”
“是!”胤祉答得铿锵有力。
“哈哈哈……我信了!哈哈哈哈哈!”
胤祉看他笑得肆意快活,自己心里又难过、又欣慰、又悲怆……
再次深深看了白发苍苍、眼睛无神却有光的图海一眼,胤祉才转身出去叫人了。
费耀色见他出来时神色不对,连忙提醒道:“三阿哥,您答应了皇上的,不能钻牛角尖啊。”
胤祉看向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很听话的,听汗阿玛的话,一直都忍着没有哭呢。
他成长了,他今天不会像汗阿玛担心的那样,再陷入那种无助逃避的状态了。
因为,一旦……他会接汗阿玛的旨意,主持接下来的……祭葬之礼。
马佳氏的人进去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恸哭的声音,“阿玛啊——”
胤祉摘下帽子,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掉了下来,扑簌簌的,像断线的珍珠。
但没过多久,胤祉就擦干了眼泪,因为诺敏领着家人出来了。
刚刚费耀色已经暗示过,接旨的香案都备好了。
众人下跪,费耀色恭敬地捧出圣旨宣读:命三阿哥按一等公例,为大学士图海主持祭葬
之礼。又赐图海家人白银三千两、鞍马等。
马佳氏众人惶恐谢恩,又悲又喜。喜的是图海是以军功封的三等公,如今死后能按一等公例祭葬,是皇上在变相地抬他的身份,之后未必没有追封。
是以,图海若是泉下有知,也当是喜不自胜的。
胤祉却有不解,既是如此,为什么不在图海死前,就封他个一等公呢?让他知道了高兴啊!
不过他搞不懂汗阿玛这些弯弯绕绕,眼前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个。
他和诺敏接了旨,之后便忙碌了起来。
准确地说,是诺敏和其他男丁在忙。
府里的东西其实早就按照图海生前的吩咐备好了,此时只是在爵位的礼制上做出高二等的调整。
也不需胤祉做什么,诺敏什么都能安排妥当,只是做什么之前,要先过问他一番罢了。
胤祉也不懂,只管点头。费耀色还往礼部跑了一趟,带回来一个礼部侍郎,更加不用他费心了。
没多久,图海身故的折子便送了出去,府里的小厮也去各家送了消息。
胤祉出神地看着所有人忙忙碌碌,举行着一场盛大的、风光的、体面的葬礼。
诺敏那眼眶已经红肿得不能看了,却忙得没时间悲痛,还得迎来送往。
女眷孩童们除了老夫人哭得撕心裂肺,其他人只敢压抑地流泪,这是大家风范……
他也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还想喊一喊图海,却是不能。
灵堂搭好,胤祉第一个奠了茶酒。
很快,又有其他朝廷官员前来祭奠。
诺敏很快来劝他,“三爷,天色已晚,您且回宫歇息吧!”
胤祉摇了摇头,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他不想走。
诺敏看他神色不太对,心里十分焦急,眼神求助地看向费耀色。
费耀色也很是担忧,劝了几句劝不动,只好换个理由:“三阿哥,您作为皇子,在这里待太久也不合适,会给马佳氏招惹麻烦。”
胤祉这才看向他,接着,又去奠了一回茶酒,才跟着费耀色离开了。
诺敏松了口气。
到了京城就不用骑马了,胤祉坐进马车里,眼神沉寂。
费耀色看着就忍不住担心,他小心问:“三阿哥,您在想什么?”
他一出声,胤祉黑如曜石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费耀色瘆得慌。
胤祉:“我在……想,还要、更快!”
“什么?”费耀色没听懂,胤祉却不解释了,他很快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回到宫里,胤祉被费耀色给送到太皇太后跟前。
费耀色仍不放心,又跟苏麻喇姑说了些情况,才不放心地离开了。
“胤祉啊……”
太皇太后才开了口,胤祉就忽然半跪着扑到她怀里,抱着她的腰,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太皇太后挥手屏退了所有宫人,一下下地抚摸他的头发,“乖咯,哭了就好了,别太伤心了。”
太皇太后有些纳闷,这孩子也没跟图海见几面吧,何至于这么伤心啊?
这时,却听得胤祉断断续续的声音,说的是:“乌库、玛嬷,要……长命、百岁!”
太皇太后心头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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