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再有几天就能杀青, 恰好赶在年前,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都能放假回家。
倪飞红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剪电影正片, 今晚官博好像还要发先行预告,池容吃晚饭时登上微博看了一眼, 几分钟前刚刚发出。
先行预告只有一分钟左右, 是宁黎第一次穿越, 见到了老年的陆怀洲。
预告开头就是初冬季节,阳光灿烂,宁黎脸上的笑比冬日阳光更鲜活漂亮,他朝陆怀洲跑过去,陆怀洲鬓角花白,身材仍然高挺,眼神带着种老年人的温和,也有对爱人的温柔,朝他伸出手,然后牵住了他。
“陆怀洲!你怎么都不等我!”宁黎语气抱怨,有点撒娇的意味。
陆怀洲拍了拍他的手背,跟哄孩子似的,“我不是在这儿么?”
宁黎又笑起来,挽住他的手臂,两个人一直沿着雪地往前走,然后镜头一转,是宁黎第一次穿越跟陆怀洲在一起的十几年,他无数次朝陆怀洲跑去,无数次被拥抱,最后一次他俯身抱住了轮椅上的陆怀洲。
但氛围并不悲伤,那是个除夕,烟花盛大灿烂,游乐场深夜仍然很多人,都守在一起倒计时,似乎又是崭新的一年。
在预告片的最后,浮起一行字。
“我越过时间的边界,想再去见你一面。”
……
池容的新电影还在上映,票房大爆,热度正是最高的时候,《越界》的预告刚一发出,就被粉丝和《学神》的电影粉打了鸡血一样顶上热搜,剧组甚至都没来得及买宣传。
【呜呜呜就放了一个先行预告我已经预感到我要泪流成河。】
【实不相瞒最后那行字出来我就绷不住了,纸巾准备好了谢谢。】
【秦玺演技看起来比《丞相》时候好多了啊!老年妆的扮相一点都不违和!】
【说实话,我之前是池容他们那个男团的团粉,当时真的见到池容就烦,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天,救命,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电影,但看到他就突然有了想去电影院的欲.望。】
【谁不是呢,我承认我脸疼呜呜呜。】
预告片的效果很好,全剧组也很振奋,继续加班加点地拍摄。
贺岁档他们肯定赶不上了,毕竟后期还得剪辑,收音不到位的地方需要补配音,还得录主题曲,杀青后的工作仍然很繁重,但赶赶明年的情人节还是没问题的。
戚老爷子年前出殡。
虽然戚文月的葬礼荣城上流圈所有人都没怎么给面子,毕竟她死得实在罪有应得,而且确实很难堪。
但戚老爷子的葬礼,各家还是都派了人去,尤其老一辈的,池老爷子跟展岑桥的爷爷也都去了葬礼现场。
戚老爷子安葬在老宅附近的一处墓园,独属于戚家,除了戚陆霄父母之外,戚家所有的旁系血亲也都安葬在这个墓园。
这个葬礼,倪飞红也是要去的,所以剧组放了一天假。
荣城深秋多雨,入冬又多降雪,下葬当天天色很阴沉,寒冷又萧索,何况在墓园这种地方,积雪路滑,所有人都衣衫肃穆。
“陆霄。”陈赫缇穿了身黑西装,似乎哭过,那双苍老了许多的眼睛还泛着红肿,抬起头见到戚陆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戚陆霄没有给戚老爷子披麻戴孝。
他只穿了件黑色的长大衣。
“该走了。”戚陆霄眼睫浓深,眉峰被雪色衬得越发寒凉,他并未多说,走上前一步,从陈赫缇手中接过了沉甸甸的骨灰盒。
白色的雏菊围在墓碑前,众人哭泣祭拜,池老爷子或许物伤其类,沉眉掉了几滴眼泪,竟然有些摇摇欲坠,被池焕言连忙扶住。
池容从头至尾没有跟池家人再说过一句话。
若是原主的父母长辈为人良善,待原主很好,他顶了这样一个身份,也许会觉得不忍,也对原主的长辈多加关心。
但池家这样,在他眼中就已经没有必要。
陈赫缇又再次开口,嗓音很沉,隐隐有些不悦,“陆霄,你父母都不在,二叔他们也不能到场,你至少该给你爷爷磕个头。”
戚陆霄面容冷白,显得格外寡情,仍然无动于衷。
戚常的儿子上前给戚老爷子磕了个头。
葬礼结束,戚家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纷纷离开墓园,陈赫缇忍着怒意拂袖而去。
“陈赫缇对你爷爷那么忠心,”池容跟戚陆霄也上了车,池容盯着车窗外陈赫缇老迈蹒跚的背影,“他能甘心把戚氏交给你么?”
陈赫缇当然是不甘心,戚老爷子还有遗愿在,他已经让戚常把手中的股份转给了戚时庭,从戚老爷子过世后,他就一直在戚氏跟不支持戚陆霄的众股东交涉,想扶持戚时庭。
戚陆霄攥住池容在墓园冻到冰凉的指.尖,眸底深如幽潭,顺着他视线望去。
陈赫缇守在墓园外,又伫立了许久,凝视着墓地的方向。
然后擦了擦眼睛,才终于被戚时庭搀扶着,转身离开。
戚家的事告一段落。
戚氏百年基业,从上到下都藏污纳垢,戚陆霄趁着年前的这段时间,彻底肃清流毒,所有部门都来了一次大换血般的整改。
池容忙着跟秦玺拍完剩下的戏份。
宁黎的病越来越重,已经起不来床,甚至吃饭吞咽都很费劲,他手腕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窝都深陷了许多,衬得眸底特别亮。
陆怀洲坐在病床旁边喂他吃饭,轻声哄道:“再吃一点,就一口,最后一口。”
人病了或许脾气也会跟着倔,尤其宁黎胃里难受,就更不愿意吃东西,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掀起被角遮住了脸。
陆怀洲没有一点不耐烦,隔着被子揉了下他的头,低声哄他,直到宁黎憋不住笑了,他才连哄带抱地将人拉起来,再喂几口饭。
宁黎生命最后的一个月,陆怀洲又瞒着他借了一笔钱,然后没有再出去打工,就一直守在医院陪着他。
直到宁黎连呼吸都开始困难,整个人意识昏沉,一天能醒两三个小时就算不错。
他手都是冰凉的,陆怀洲拿了热水袋捂着他的手,还是暖不过来。
他晚上仍然不怎么睡,睡着也时不时就会惊醒,试探地摩挲一下宁黎的呼吸,偏过头听到他微弱却执拗的心跳声。
“小黎,”陆怀洲一点点捋平他蜷起的指.尖,低笑了一声,哑着嗓子说,“要是非得生病的话,下辈子能不能换成我啊。”
宁黎还在昏睡,但他其实没有完全睡过去,只是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
陆怀洲专心欺负他的手指,没发现,宁黎的眼角滚落下了一行泪。
其实宁黎完全可以把游戏设定成陆怀洲知晓一切,让这个“陆怀洲”知道他等了他很多年,然后从这个游戏中得到安慰。
但他还是没有。
他知道这种等待的痛苦,他告诉陆怀洲,就等于陆怀洲也承受了一遍。
他舍不得。
“卡!”场记打板。
剧组拍了几天,终于拍到宁黎之死。
宁黎去世的这场戏其实拍得很简单,他已经完全陷入昏迷,陆怀洲握着他的手守在他身旁,听到宁黎的心跳越来越微弱,指.尖似乎都越来越冰凉,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整晚,宁黎的心跳终于彻底消失。
陆怀洲脸色苍白,他没有失声痛哭,只是在低下头时眼泪瞬间掉了下去。
同样,这部分的戏份还得拍另一个版本。
就是陆怀洲病重,宁黎给他陪床。
宁黎很胆小,他一个人待在医院其实很害怕,毕竟这层楼的病房不多,而且晚上总有病人疼到睡不着,发出一些响动。
陆怀洲昏迷了,他牢牢地攥着陆怀洲的手指,趴在病床旁边。
等陆怀洲好不容易醒一会儿,他就托着陆怀洲的头,给他喂一点饭,正常的食物已经喂不下去,只能把饭菜都弄成糊,才勉强能吃。
“小黎。”陆怀洲眼神温柔,轻声地叫他。
宁黎就红着眼睛凑过去问:“你不再吃一点么?”
陆怀洲摇了摇头。
拍陆怀洲之死的那几天,整个剧组的气氛都陷入了沉闷,秦玺是真的很入戏,他甚至不拍戏的时候都不怎么见池容,躲得他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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