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拉紧帘子,以免被人看见隔间内。
他想起老板说的热水,从炕旁边找到一个木盆和木桶,一条帕子,确定这是他们全部能用的东西。
“我去打点热水。”
蔺泊舟:“我也一起,现在天色黑,出来的人少,正好熟悉这里的环境。”
孟欢点头,嗯了声。
打完热水回到隔间内。
热气氤氲,他俩在严寒里走得太久,太长时间没碰到热水,光是被热气熏着手背的冻疮都开始发痒,对热意表露出了贪婪和渴望。
孟欢认真谋划:“这半桶洗脸擦身子,剩下的泡脚,好不好?”
蔺泊舟听话道:“好。”
“那我先给你擦身子。”
孟欢下了命令:“你把衣裳脱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帘子外,各种声音吵在耳朵里,好像大家在一间没有任何遮拦的屋子。
“娃娃哭了!你先哄他!”
“饭过会儿再吃,你像个饿死鬼投胎!”
“好了,好了,明天往南走,明天的事情明天说。”
“……”
帘子内,床面的被褥只能算半干净,麻布帘子油亮,不知道被多少双手触摸过。
若是换做以前,无论是蔺泊舟还是孟欢,绝对不会在这种没有任何隐私和安全性的地方脱衣服。
但现在,两个人沉默了会儿,蔺泊舟手指放到衣襟旁,缓慢解开,一层一层地脱下,线条紧绷的肩颈和锁骨露出来,再坦露了半截紧绷的胸膛,肤色莹白。
他肩膀宽,肌肉紧实,修长健硕的美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人鱼,不粗野,但很有性吸引力。
孟欢瞟了一眼他性感的锁骨,耳朵发热。
他咳嗽了声:“……夫君,你脱吧,帘子我拉紧了。”
说完,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儿猥琐。
“……”
蔺泊舟沉默着脱衣服,孟欢也解开棉袄,扒下了自己这身黏重的皮。
被重重包裹的冬天,身上骤然变轻,还有些不适应。
被风一吹,白皙的肩头微凉。
尤其光着身,与人只隔了帘子,感觉极度羞耻。
帘子内空间狭窄,孟欢靠近,小声说:“夫君,我也脱了。”
他喉头发颤,像是羽毛的抖动。
孟欢飞快拧了张帕子,给自己擦了擦脸,再给蔺泊舟擦脸:“我们赶紧洗吧。”
声音又轻又细。
明显特别害羞。
很怕哪个缺德的,一不小心拂开他帘子,两个人得一起社死。
蔺泊舟喉头滚了一下,鼻尖嗅到浸润过热水的肩颈的气息,他虽然看不见,却能察觉到孟欢清瘦的身影靠近他的挪动。
混淆着记忆中的影子,他被寒风冻了几天的心,难得活了过来,心里泛起一阵被挠着的酥痒感。
他抿唇,手指无意识攥紧被子。
洗完上半身,再洗下半身。
孟欢洗的仔细,一会儿,感觉浑身都清爽些了。
“夫君,腿。”
孟欢提醒后,在他身前半蹲下来。
帘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灯光照在皮肤上的反光。
孟欢低着头,能看清他头发中间的发旋。
蔺泊舟轻轻搭着他的肩头。
孟欢蹲的时间长了一点儿,抬头时,耳背发红。
他夫君的一些念头,他看得一清二楚。
但孟欢咳嗽了声,轻声说:“……这个地方不行啊。”
说完装作没看见,给他披上了被子,将脚放进残留着温度的热水桶里。
两个人的脚都放了进去,无声地泡了会儿脚。
热水沿着皮肤没入骨髓,按理说,绝不该在这丧失安全性的麻布隔间内产生的情绪,此时全产生了。
俗话说得好,暖饱思淫欲。
孟欢轻轻牵着他的手。
他俩唇瓣湿湿地贴近,衔合上后,开始迷恋地接吻。
可孟欢眼神忍不住往外瞟,生怕此刻有人掀开帘子。
可他俩好久没触碰了,蔺泊舟轻轻捏他耳垂,接吻时,气息乱得比孟欢还快。舌尖纠缠,在口腔内游弋和捉摸,孟欢生怕自己失神,被他攫取着唇内,吻得迷迷糊糊时,还是攥紧了他的肩膀。
“算了,算了。”
被人看见不好QAQ。
蔺泊舟垂着颤抖的眼睫,气息紊乱不稳。
他没再继续吻孟欢,而是如水般静坐,感受周围的嘈杂,孩子哭闹声,夫妻吵架声,打鼾声……
片刻。
在这诡异的既安静又吵闹中,隔壁间,似乎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动静。
高低错落,又压抑着。
“……………………”
孟欢看向了蔺泊舟。
蔺泊舟耳力好,听清了,唇瓣微动。
他俩本来还有理智克制和礼仪束缚。
听了两分钟后。
手指重新扣在一起,像受到来自恶魔的引诱。
——那熄灭的情绪好像重燃起来了,燎原之势,燃得比刚才还要迅猛。
第99章
帘子外的光线透不过来。
躺在阴影后的被窝里, 只有凉薄的光线照在鼻梁,眉眼,能闻到刚擦完脸的皮肤的气味。
唇瓣厮磨的温度上升, 伴着些水意。
终于不是冰凉荒芜的庙宇,而是温暖的屋子里,虽然周围人群混杂,却给了一种奇怪的安全感,仿佛被包裹其中。
不担心风雪, 只需享受片刻的亲近。
“夫君……”孟欢轻声说话, 手抵着他肩。
他觉得蔺泊舟吻的有些贪婪,认真说,“不能太过分,我害怕。”
他害怕他俩的动静被人看见。
蔺泊舟覆着他的手:“好, 我们轻一些。”
他声音低哑,温和如水。
手放进被子里。
黑暗中,也许是心理作用,帘子外的声音更加清晰,被无限放大。
好像在乌篷船里, 做了一个星空夏夜,在水面上摇晃的梦。
……
……
也许是这段时间太累,孟欢睡得很熟。
清晨,他被说话和脚步声惊醒,天亮了,有的难民要赶路,很早便起床收拾,洗漱,扎起包袱。
孟欢头一回贪恋床铺, 觉得起床万分艰难。
但一想到今天的正事,孟欢一翻身爬起来。
——蔺泊舟应该拿药了。
他们来城里是为了给蔺泊舟治眼睛,昨天来的时候太晚,暂时没去抓药,今天必须去。
他男人这双眼睛可再拖延不得了,再拖延要出大问题。
孟欢着急地穿好了衣裳,又被一个问题难住:“你跟我一起去拿药还是我去?你出门的话危险,但大夫要是不诊断,怎么拿药?哎呀,头疼了。”
蔺泊舟顿了顿,道:“我记得周太医的药单,可以照着单子抓药。”
孟欢紧张的心情松缓下来。
“这样好。”孟欢掀开帘子出去,“我去借一副纸笔。”
借纸笔,孟欢还端了两碗豆浆和几个馒头包子。
如果这里空间大一些,蔺泊舟可以自由活动,帮忙做些事情。但周围到处都是人,他引人注目,随时会被留意到“是个瞎子”,在官兵询问时被招供出来。
所以。
孟欢想了会儿:“要不你就在帘子里,装做生病了睡觉,不出来?”
这样,就不会被任何人看到,也不会被怀疑了。
——但这有些为难人。
——如此局促狭小的地方,蔺泊舟要在这儿藏一天又一天。
显得见不得光,也不配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孟欢心里被针扎似的难受,情不自禁撇了下唇。
蔺泊舟摇头:“没事。”
孟欢蹲下了身,牵他的手:“那你一个人怕不怕?”
蔺泊舟笑了:“不怕。”
孟欢亲亲他额头:“要是有人过来问,你就说身体不舒服,躺着动不了,我拿了药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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