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姚海燕使劲给他使眼色,沈芳芳也暗暗提示着。
“……”纪晟慢吞吞道,“毛巾和工业券都行,我想要两瓶黄桃罐头!”
罐头算是这个年代的高档货了,下次去杨家村生产大队,拿去送礼又好看又有排面!
一听纪晟想要罐头,姚海燕急道:“你傻呀,这个时候要什么罐头?以后有你吃腻罐头的时候!你要一张自行车票也好啊!”
自行车票?纪晟眼睛一亮。
罐头厂和矿区距离长安街不远,来回走两趟不到十几分钟。
虽然他和贺鸣尧每天上下班用不到自行车,但是平时下乡走远路什么的,有一辆自行车代步那可方便多了!
纪晟当即改口:“那我就要自行车票了!”
马大姐摆手道:“等着,大姐上楼帮你争取争取!还不知道有没有自行车票呢!”
半小时后,马大姐满载而归,三人瞬间围了过来。
姚海燕如愿领到两块纯白毛巾,沈芳芳也拿到了三张工业券,纪晟更是收到了一张少见的自行车票。
至于马大姐,也给自己留了张工业券,居然还有两包瓜子糖块!
纪晟表示真的开眼界了!
见过发工资的,就没见过发毛巾票券瓜子糖块的,这个年代的工人福利就是好哇!
“还剩四块肥皂,正好一人拿一个!行了行了,领了东西都散了!”马大姐说得口干舌燥。
中午回家吃饭,纪晟迫不及待把刚领到手的工资交给贺鸣尧。
“刚领到的工资!给你给你,都给你!”
贺鸣尧瞥了一眼,没说话,连忙把钱塞进兜里。
他拒绝不了这十六块五角钱的诱惑!
黑市里赚来的钱全部让纪晟拿去了,贺鸣尧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平时想买什么,都得让纪晟掏钱结账。
贺狗已经很想抗议了!
午饭照旧是贺鸣尧亲自下厨,食材都是今早刚从副食品店买回来的,蘑菇炒肉片、西红柿炒鸡蛋,拌黄瓜、三鲜豆腐羹,三菜一汤全部都是纪晟喜欢吃的。
趁着做饭的功夫,纪晟上二楼冲了个澡,又噔噔噔地跑下来坐在饭桌前,身上还带着水汽,显得越发唇红齿白,埋头开始吃饭。
小狼崽也趴在桌上,闻着饭桌上扑鼻的香气,却可怜巴巴地舔着盘子里的米粥。它还是一只幼崽,只能喝这些汤汤水水了。
吃完饭,纪晟挨着贺鸣尧,眼睛看向别处,坦率地说:“我吃饱了。”
“我还没吃完呢!”贺鸣尧道。
“现在是十二点半,两点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我洗澡了。”纪晟眼睛泛着水润,就差明白地说一句你要不要吃我了。
贺鸣尧手里的饭碗差点摔了。
小狼崽支楞着耳朵,黑溜溜的小眼睛瞥来瞥去,没太明白大人之间在打什么奇怪的哑谜?
贺鸣尧立马扔了筷子,抱着纪晟直上二楼。
“不许在脖子上咬!”
“好。”贺鸣尧哑着声音,捞过了枕头垫在纪晟腰后。
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贪恋地相拥痴缠,空气似乎变得闷热无比。
窗外阳光正盛,八月盛夏,暖风袭人。
小洋楼不大的花园,地上冒出绿草尖尖,在日光下肆意生长,不知名小野花正开着,引来了一只蜜蜂。
天气炎热,街上行人匆匆,生活忙碌。
周乘风坐在门前,蹲守着铁皮炉子,耐心等着锅里的萝卜饭熟了。
有妇女路过问他:“周家的小子,你午饭吃什么?”
周乘风不想搭理她。
妇女嗤笑,对着他的方向,远远呸了一声,转身就走。周乘风抬起头,看着妇女的背影眼神阴冷,下一秒又恢复了往常安静不起眼的模样。
下午回到办公室时,纪晟趴在桌上缓了许久,眼角依稀有些红,眼眸水润润的。
姚海燕控制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里冒出一丝怪异,但也没多想,穿着新买来的浅黄色罩衫,美滋滋地在所有人面前转了一圈。
“怎么样怎么样?好看吗?我对象给我买的!”
沈芳芳羡慕:“好看!这是在百货大楼买的吧?我见过这件衣服,可贵呢。”
“花了多少钱?”马大姐直接问。
“八块钱呢!贵死了!”姚海燕吐槽。
纪晟托着下巴笑,故意道:“这么贵啊,快快快,趁着还没洗,拿去退了!百货大楼那边应该能退货的!”
沈芳芳也起哄:“对!把这钱留着下馆子也好啊!”
“呸,我才不退呢!”姚海燕骂道。
财务室笑声阵阵。
纪晟乐得低头看报表,桌上的电风扇呼啦啦地吹着,心间舒畅,写出来的数字仿佛都带着飘逸,昭示着明晃晃的好心情。
矿区仓库,贺鸣尧难得带上了小狼崽一块上班。
其他工友看着他胸前兜里的小狗崽子,“呦,这么小一只狗崽子,能养得活吗?”
“当然能了,挺好养的!”贺鸣尧笑着道。
面对一声接一声的狗崽子,小狼崽已经麻木了,脑袋和爪子都搭在口袋边沿,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人都吃不饱肚子,还有闲工夫养狗呢?”不合时宜的声音冒了出来。
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壮小伙,年约二十岁,也是搬运工,只是因为他刚来的,算是临时工,要干三个月才能正式转正。
不像贺鸣尧力气大,搬麻袋又快又利索,一进矿区就是正式工,颇受领导的夸赞。
贺鸣尧冷道:“我有本事有力气,赚得了钱!别说一只狗崽子了,再来两个孩子我都能养得起!”
对方不服气,“你不就是靠着保卫科的那个科长给你走关系吗?要不是他帮忙,你能进得了矿区上班吗?”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真没让他帮忙!”这是贺鸣尧实打实靠着自己的本事找来的工作。
如果让周泊川帮忙,贺鸣尧早就跑到厂委办公室开大会了,混吃混喝轻轻松松,哪里用得着在仓库来回忙活。
不过转念他又道:“我听泊哥、就是那个保卫科的科长说,矿区可能马上就要精简职工——”
如果矿区领导下定决心要精简职工,最先倒霉的往往就是临时工。
壮小伙愣了下,“你说的是真的?”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又不怕被精简!”贺鸣尧拎着麻袋就走。
最后这句话说得有恃无恐,贺鸣尧力气大又能干,就算上头要精简职工,别的搬运工都有可能被裁掉,唯独贺鸣尧最不可能丢了饭碗。
很快,矿上要精简职工的消息迅速传了开来。
长安街人心惶惶,尤其是抱团占了两栋小洋楼的那些极品住户,更是整日整夜担惊受怕。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若真要精简职工,他们绝对是第一批被精简的!
孙老汉家的王招娣第一个带头,一群人拖家带口,浩浩荡荡跑到了矿上,抱着领导的大腿不让走。
不是哭诉自家日子穷苦过不下去,就是求着领导给个准话——别把她们当家的男人精简了就行!
纪晟在罐头厂都听说了这些事情!大开眼界!
姚海燕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听说矿上的领导气坏了!厂委的书记想躲着走都不行,刚走出家门,就被那些极品围了起来,身上的外衣都被扒了。”
沈芳芳乐得补充道:“还有还有,那衣服料子还是纯棉的白花旗布呢!被那个王招娣拿回去改了改,直接穿到了她儿子身上!整个矿区的职工都看见了!”
“这算什么!”姚海燕道,“昨天那枪/声你们听见了没?保卫科那边都开了枪震慑呢!”
纪晟叹为观止。
马大姐也听够了这些八卦,最后满足道:“行了都别说了,专心工作!报表整理完了吗?账目算完了吗?下午都给我把账本交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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