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一看他的神色,就知他想通了:“可行的,对吧?既然可行,就快去吧。普通的木头也根本用不着老师傅,尺寸到位了,让学徒来做都行的。”
“都听您的,我马上去安排。”蒯祥连忙道。
“不用了。”白七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将一张纸递给蒯祥,“数据都在上面,你拿走吧。”
蒯祥不明所以,高兴地接了过来:“哎,多谢白七爷。”
顾长安扫了他一眼,又去看织布机:“你怎么过来了?”
“我们长安气呼呼的离家了,我不放心。”白七说,“得亲眼看见你平安无恙了,我才放得下心来。”
“那你看见了,可以回去了。”
“我不。”白七低声笑了起来,“万一一个错眼没看住,长安就不见了怎么办?毕竟那么多人想和我抢。”
那笑声低沉悦耳,像是有小猫爪爪在挠顾长安的心口,直将顾长安笑得没了脾气:“又瞎胡说。”
“嗯,是我瞎说。”白七说着,就想去抓他的手,“不气啦。”
顾长安睨了他一眼,将手负在身后:“走吧,去看看青霉素。”
抓不住手,白七也不生气。他亦步亦趋地跟上,陪着顾长安慢慢往知府府衙走去。
营造厂这边只需讲一下就好,青霉素这边却需要很小心的操作。
因此马仪还专门腾了个偏院出来给医者们参观学习。
顾长安到偏院时,院子里正有个锦衣卫在浅睡。两人一踏入偏院,那锦衣卫便睁开了眼。
一见是顾长安,锦衣卫顿时笑开了花:“顾郎君来看制霉么?”
“嗯。”顾长安点点头,“我要的设备,官窑做好了吗?”
“听闻快好了。”那锦衣卫说,“过两日便送来了。”
顾长安就点了点头。
那锦衣卫看他不开口了,抓心挠肺半天,才主动说:“顾郎君,你说那青霉里,真的有能治疗外伤的那个啥生物么?”
“有的。”顾长安说,“你们整日里打打杀杀,受了伤,最怕的便是失血与炎症。它主要功能不是治疗外伤,而是用来消炎的。”
“就是发高热嘛,我懂。”锦衣卫笑着说,“这要是真的行,您说我们边境能保下多少弟兄啊。那些鞑靼年年犯边,军中若有此神药,弟兄们也不怕受伤了。准能把那些鞑子打得屁滚尿流。”
“这药药性太猛,若非实在无药可救,我是不太赞成用这个药的。”顾长安说,“所以你们出任务,还是得注意自身安危才好。”
锦衣卫摸着后脑嘿嘿笑了起来:“顾郎君,这还有多久才能做好啊?”
顾长安想了想:“下周吧。待下周提纯验证,就知道做没做成了。”
从府衙里出来,再转道去流民安置所时,太阳已然西斜。
一靠近流民安置所,便闻到了中药的苦味。那几组熬药的小火炉火力全开,已经熬制了一整天。不少百姓们坐在流民安置所的台基上,等着拿自己的药。
院子里,坐诊的大夫早已换了一轮,依然是三男三女的配置,正小声的与人叮嘱用药细则。
门外排队的百姓们已然不多了,衙役们撤开了栅栏,又在流民安置所外贴了告示,告诉没来得及的百姓们,下周仍有义诊,这次没赶上,也不用着急。
三子在台基边上守着大木桶,有些昏昏欲睡。
顾长安走过去,唤了他一声:“三子!”
三子猛地一惊,连忙跳下台基:“猫老爷,回了是么?”
顾长安环视了一眼:“这边情况可还好?”
“好着咧!”三子笑道,“锦衣卫盯着,谁敢闹腾?都安生着呢。”
“那就回吧。”顾长安说,“今日辛苦你了。”
“老爷说笑了,这种事算什么辛苦。”他一溜烟儿的跑去架了马车,又问白七,“老虎老爷,这木桶是留在此处么?”
“就留着吧。”白七道,“免得你再搬来搬去。”
左右上面的法术也就只能维持在今日太阳落山之时。
得了他的回答,三子就放心了下来:“两位老爷,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马车打了个转,背着夕阳,往家的方向走去。
猫咖虽然没了两个两脚兽,但在尺玉猫猫的努力之下,依然安稳的运营着。
只是两人一进屋,就只能看到尺玉一个浑圆的背影。
小小的猫猫球,在背影上写满了不快乐。
顾长安看得想笑,伸手去戳它圆溜溜的背脊:“我们尺玉怎么啦?”
“呜喵!喵喵!”尺玉拒绝沟通喵!
它冲着长安怒吼完毕,撒开腿就跑进了月亮门,找了棵树将自己藏起来。
顾长安忍着笑问它:“我们尺玉今晚想吃什么呢?”
“喵!”
“听不懂呀……”顾长安软绵绵地说,“那就什么都不吃了好不好?”
尺玉:“?!”
“我都这么生气了,你不哄哄我,你还克扣我!”尺玉超大声喵喵,“什么羊排鸡排小猪排,通通给尺玉猫猫来一份,不然我就,我就再也不要理长安了!”
猫猫超气的,还不哄哄乖乖尺玉,就再也哄不好了喵!
奈何长安是个郎心似铁的长安。
什么羊排鸡排小猪排,一顿只能来一份。
尺玉喵喵呜呜吃了饭,看着他们一人看书一人睡觉的进入了日常生活,只觉得猫猫更气了。
它跳到顾长安怀里,气得大睡一觉。
待到猫咖关门,尺玉迷迷糊糊地爬上床尾,就见白七又变成小老虎走了进来。
那只小白虎是最可气的,永远只会霸占长安的怀抱不说,还会赶猫。
尺玉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跳下床,就见长安把虎虎一抱,放到房门外,认真地说:“你既说你有一颗人心,那我就要重新考虑我们两个的关系了。”
他说完,抿了抿嘴,认真道:“从今天开始,你要一个人睡了。”
虎虎:“嗷呜?!”
第118章 【一更】……我大概也不怎么单纯
虎虎震惊!
虎虎委屈。
虎虎失落……
他白七告的白, 与它白虎虎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剥夺白虎虎的正常权利!
小白虎嗷呜两声,伸出爪爪撑着门站了起来。它静静站着,听着门里尺玉毫不掩饰的喵喵大笑, 好一会儿, 才放下爪子落了下去。
它缓缓转过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能耍赖, 不能让长安觉得白日的话都是胡言乱语, 更不能让长安觉得自己不尊重他。
可是虎虎好委屈哦。
“嗷呜……”
小白虎慢慢迈进自己的房间,身形逐渐拉长,变作白七爷的模样。
白发的少年郎面无表情地翻身上床,闭上眼笔直躺好。
许久后,突然坐起身。
不习惯,睡不着。
自从遇见长安之后, 他白七爷从来没有独自一个虎睡过觉。
没有长安的日子, 是虎该过的日子吗?
窗外夜色融融, 五月的月光清冷而明亮,白七爷翻身出窗, 又凌空一点跃上猫咖的屋檐。
整个杭州府都沉睡了, 有打更人借着月光, 穿梭在漆黑的巷道中,敲着梆子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白七眺目望去,那打更人一生功过就出现在了他眼中。
身为一只狴犴, 人间的七情六欲,又有何难懂的?不懂得的分明是长安才对。
他站起身, 在屋顶上慢慢地走, 那夜里的声音便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某户人家睡觉打鼾, 某户人家梦里讲话, 还有些人家半夜不睡,凑在一块打叶子牌。
当然……还有一个屋顶之隔的长安。
长安分明也没有睡着。我的心意就让他那么困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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