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祈福金箓大斋共计三天,自除夕日到新正初二。其余各种宫廷新年活动,皆穿插其间,宴饮、欢聚、祈祷、娱乐,张弛有度,不一而足。
皇帝寻个机会,单独接见玄青上人,一圈必要话题谈完,问:“上人前次不辞艰辛,远赴南疆交趾弘扬道法,结识了几位俗世有缘人,其中可有一个叫做宋微?”
虽然是亲侄女,出了家就照出家的规矩称呼,以示对修道者的尊敬。
玄青一愣,没想到宪侯动作如此利索,这么快就跟皇帝报了备。莫非皇帝趁着过年,又想起给独孤侯爷做媒来了?微笑道:“启禀陛下,确有一位叫做宋微。”
“不知……此人品性如何?”
这上心劲头,都赶上挑儿媳妇了。以两任宪侯跟皇帝的关系,这般关心倒也不算突兀。君子成人之美,玄青想起独孤铣青霞观中那一拜,笑道:“宋微此人,机巧灵变、活泼率真。最难得的是,年岁虽轻,心志却坚定,随遇而安,不慕名利,毫无矫饰之态,颇可一交。”
皇帝听罢,慢慢点头:“宪侯也是这般说法,可见是个相当不错的年轻人。依上人之见,召他进宫陪朕说说话,解解闷,可使得?”
皇帝竟然会有这想法,玄青吓了一跳。继而又觉得以皇叔喜欢与民同乐的脾气,有此想法也正常。
连转好几个念头,脑海中的印象最后停留在至今观中小弟子还会趁早晚无人偷偷出溜一把的雪滑梯上,现出一丝苦笑:“这个……宋微毕竟一介草民,性子贪玩不羁。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万一行止失当,岂非辜负了陛下一片美意?”
“宪侯也是这般说法。”皇帝忽然笑了,“你们倒是一个二个地都护着他。”
玄青赶紧行礼:“陛下明鉴,玄青惶恐。”
直到出宫,玄青都觉得这事透着诡异。也许皇帝年纪越大,对八卦的兴趣越浓厚?小辈近臣找了个男媳妇,非得弄到眼前来瞧瞧?
除夕晚上,独孤铣从宫里回来,还有家中一摊子事。再怎么减省,年夜饭总是要吃的,祖宗牌位定是要拜的,小事可以不管,大事还得他来做主。
自从老夫人跟少夫人相继去世,这些年宪侯府一直缺少正经女主人,渐渐也形成了习惯。侯爷侍妾相当于内管家,负责内宅,侯府总管相当于外管家,管理所有内眷不便出面的事务。独孤铣的母亲和妻子都是成国公宇文家的小姐,说白了,就是表哥娶了表妹。而这位陪嫁的侍妾,自然也出自成国公府,十分之有教养。少夫人生完长子,因一贯体弱,产后染病,不久即撒手人寰,长女独孤萦与长子独孤莅,其实都可以算是由庶母养育大的。至于外管家,则是老侯爷多年亲信,直接交到儿子手里使用。
景平十六年底,独孤铣自边关回朝,随后就被皇帝派去南边巡方。不料孽缘乍起,意外迭出,一场巡方,竟巡了整一年。刚安稳没几个月,又因为察觉皇帝中毒寻找宝应真人,以及寻访流落民间的六皇子,两次横贯东西,往返于京城与万里之遥的西域番邦。算起来,待在京城的时间,全部加一块也没多少。至于长住府中时日几何,就更加没概念了。
不过独孤铣决定从现在开始,听从父亲告诫,分出一些精力,关注和经营朝堂上下的人际关系与人情往来。因此午夜过后,老的小的都安顿睡下,他还坚持坐在书房里,将总管与侍妾呈上来的内外两份新年礼单都细看一遍,提笔修改一番,压在镇纸下,才由牟平陪同,悄无声息往东院走。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远处隐隐传来喧哗笑闹,不知谁家在这除夕夜里辞旧迎新,通宵不眠,共享赏心乐事。相比之下,宪侯府简直太冷清了。主子不玩,下人们自然也不敢多闹,晚上最有气氛的,反倒是东院,宋微跟一帮值守的侍卫喝酒划拳掷骰子。不过他对夏历新年没所谓,不可能特意为了守夜熬通宵,玩尽了兴,也没指望独孤铣能撇下一大家子来陪自己,洗洗便睡。
独孤铣抬头看了看天空,院子四围闪亮的华灯圈起头顶一方漆黑。忽然低声道:“牟平。”
牟平立即垂手应道:“在。”
“你说……如果真的……”独孤铣回头,看着自己最忠心的手下之一。
“真的……你说,小隐会恨我么?”
“侯爷……”有关宋曼姬的调查,都经了牟平与秦显之手。独孤铣的问题显然让他的侍卫首领非常为难,沉默许久,才道,“侯爷所做的一切,无不是真心为……为宋公子长远打算。公子那么聪明,必然明白。”停了停,飞快地瞥瞥自家侯爷黑暗中的脸,补一句,“迟早会明白的。”
独孤铣无声地站了一阵,继续抬腿往东院走,忽道:“你明日歇一天,后日跟我去廷卫所,与奕侯大人见个面,看初三陪皇上微服出宫的是哪位将军,务要行动周全,万无一失。”
奕侯魏观,乃廷卫军统帅。行政级别与宪侯相同,论军功则稍逊一筹。
牟平应了,将侯爷送到东院内,与秦显一同站在廊下。
宋微睡得正沉。因为晚上喝了不少酒,睡到后来便有些热,被子蹬掉一边,一条腿露在外面。独孤铣握住他脚踝,往被子里塞。手掌温度低,脚踝被凉得轻轻抽了抽。旋即又觉爽快,另一条腿也从被子里钻出来,自动找到凉爽源泉,贴着衣袖来回磨蹭。
独孤铣直起身,一面盯着床上的人,一面开始脱衣裳。宋微茫然地蹬着脚,裤子卷缩上去,露出光洁匀称的小腿。独孤铣不觉加快速度,身无寸缕上了床,故意将冰凉的双手从裤腰塞进去,激得宋微全身一抖,瞬间便将他亵衣亵裤剥了下来。滚热的身躯抱在怀中,细滑柔韧,像是搂着一团火,一朵云,一捧月色,一室日光,无限温暖熨帖。
“唔……独孤铣,我渴……”宋微被他弄醒两分,眼睛睁开一条缝,口齿不清地提要求。眸色迷蒙,脸颊酡红,又长又翘的睫毛一颤一颤,凌乱的刘海贴在额头上。
独孤铣端起床边高几上的茶杯,含一口水喂给他。宋微渴得厉害,一口水下肚,发出舒爽的喟叹,很快又因为不够伸长脖子,迷迷糊糊追着冰凉的舌头又吸又吮。独孤铣被他咬得杯子都端不稳,定定神,拿胳膊把他圈紧,胸前既烫且滑,仿似挂了个铜暖炉。伸手往下摸摸,被子外的双腿温度已然恢复正常,可见不是发热,就是喝太多睡热了。
也不知被那帮家伙灌下去多少。看着眼前人一半睡意一半醉态的发骚放浪模样,咬牙,都他娘是欠收拾的混蛋!
狠狠压倒在床上,宋微张开四肢就缠了上来,脸紧贴他光溜溜带着寒意的脖子,咂吧咂吧嘴,以为自个儿在桑拿房里吃刨冰,半天吃不着,心想,嗯,做梦呢……
“啊!”身下熟悉而剧烈的感觉席卷而来,宋微猛地睁大眼睛,“独孤铣……你怎么来了?”
独孤铣知道他这才是真的醒了,又含了一口水喂过去,啧啧有声甜腻许久,笑一笑:“嗯,来陪你过年。”
宋微撇嘴:“放屁!明明每次都是你非要我陪你过年。”
独孤铣一手握住他一边脚踝,慢慢俯下身,温柔得要命:“没错,是你陪我过年。”
一鼓作气挺送到底,伴随着宋微轻快而急促的抽气声,将他对折一般压在怀中。彼此于床事上实在太有默契,宋微顺着他的力量和方向,最大限度地放松了自己,静静感受着埋在身体里属于对方那一部分的增长幅度,填充出成正比攀升的快乐感觉,如同无声蔓延的春潮,淹没身心。
“小隐,你说得对。一直都是你陪我。所以……”独孤铣忽然将宋微翻个身,自己覆盖在他背上,贴着耳朵缓缓道,“小隐,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哪怕……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我也绝不会离开你。”
宋微脸趴在被子里,闷笑一声:“我说侯爷,大过年的,你是穷得拿不出红包怎么着?休想几句甜言蜜语便打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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