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显示“仉教授”,仉南接听,还没来得及喊声“爸”,仉墨文在电话中气势如虹地质问他:“我的螃蟹呢!”
仉南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机屏幕从耳边移到眼前,飞快地看了一眼时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得他差点不认数,竟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爸爸爸!”仉南忙不迭安抚失去厨艺展示的老父亲,“我画画来着,一没留神就……那什么,我现在就过去,你等着我,不是……你等螃蟹哈!”
“得了吧,指着你还不直接等到禁海期?”仉墨文指示,“麻溜过来吃饭,螃蟹你妈早买了。”
说完就挂了线。
仉南话了好几个小时的画,脑子还有点懵,看了看黑掉的手机屏幕,嘟囔:“这老头怎么还骂上了,大学教授的素质呢……”
仉南从画室出来洗了把脸,为了赶时间,换好衣服后直接开车去父母家。
这个时间路上车辆不多,路况很好,到家的时候刚刚一点过五分。
一进门,仉南就被卤蟹和红烧排骨的双重香味暴击,忍不住扬声:“好香啊!”
仉墨文从一楼书房出来,他又立刻跑上去卖乖:“爸,你这手艺当个大学教授可是白搭了,做个厨子多好!”
仉墨文冷哼一声,拍开他环在肩膀的胳膊:“少贫,洗手去!”
恰巧秦佑之端着盛排骨的砂锅经过,笑着说了一句:“那可不行,我中意的就是你爸这身书卷气,换油烟味我可受不了。”
仉南在浴室边洗手边乐:“妈你这思想很危险啊,油烟味有什么不好,没准你俩还能开个夫妻店呢,仉教授摇身一变成了仉师傅,但是秦老板还是秦老板!”
这一桌菜肴丰盛,仉南食指大动,连吃了两碗米饭三个螃蟹外加半碗排骨,看得秦佑之一边笑一边忙不迭地给他夹菜,仉墨文觉得时机不错,氛围也好,于是旁敲侧击地说:“这饭量可以啊,月收入过万都不敢这么吃。”
仉南端起果汁啜饮,放下杯子扯过张纸巾擦手指:“挤兑谁呢爸,我这身价起码后面加几个零吧?”
仉墨文回敬地说:“好汉不提当年勇知道吗,再说就算有些积蓄,也不能坐吃山空游手好闲。”
仉南明显一愣,纸巾在手中捏成一个团:“不是……您这是……嫌我不工作了?”
仉墨文放下碗筷,说:“怎么可能,而且前一阵你生病,身不由已的,想工作也不现实。”
仉南迟钝地点点头,确实,他的工作就是画画,但也正是因为工作而灵感湮灭,那灵感一湮灭,肯定就不能再画了……这是个死循环,根本解不开,可他依旧不明白老爸的意思:“那您……”
仉墨文山路十八弯之后终于说到正题:“咱们小区的李阿姨之前找过我三次了,说是她小孙子的幼儿园一直在找一位特聘老师,主要就是教小朋友们画画,建立色彩美学体验,她……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意向。”
仉南确实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愣了会儿,不禁问道:“就幼儿园教小孩儿画画,都需要——”他伸手往自己胸口拍了拍,有些啼笑皆非,“都需要我这种水平的专业人士了?再说现在幼儿园的幼师们哪个不是身怀绝技,吹拉弹唱画样样精通,还能哄熊孩子入睡,比我靠谱多了吧。”
“你懂什么啊。”秦佑之接话道:“人家孩子上的是国际幼儿园,各国外教一大堆,像这种特色课程的老师,当然是越专业越好。”
仉南失笑道:“那我更不行了,庙太大,小神不敢造次。”
“南南。”仉墨文忽然语重心长起来:“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一直困在原地不是好的选择,无论最终结果怎么样,你都得向前看往前走,如果过一段时间,你拿起画笔的表达欲又回来了,那么重操旧业当然好,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业内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倘若你真的不愿意再从事这个行业,那么换一个环境也是好的。”
“我之前一直没跟你提,就是因为你状态不稳定,治疗才是头等大事,但是现在看你的状态,我觉得可以聊聊这事了。”
仉南收敛起笑容,抿着嘴角不吭声。
仉墨文又道:“而且,从本质上来说,你依旧没有离开绘画这一行,和小孩子接触时间久了,那些天真纯粹的笑脸,或许能给你不一样的创作灵感呢?”
手心的纸巾已经皱成一团,仉南慢慢放松蜷缩的手掌,垂着眼睫沉吟许久,终于松动半分,说:“让我考虑一下,我……想一想给你答复吧。”
仉墨文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仉南忽然想到什么,表情从深沉转为好奇:“咱们小区那李阿姨这么牛的吗?知名国际幼儿园招聘特教,她说了算?”
秦佑之为他解惑:“人家是家委会主席,你以为呢!”
“……”仉南回想起李阿姨跳广场舞的飒爽英姿,心中不禁感慨,原来不仅不能小瞧了大爷,你大妈一样深藏功与名。
吃过午饭,仉南帮着秦佑之收拾碗筷,他这几天比较缺觉,午后无事,吃过药后便干脆去自己的卧室补眠,睡前犹豫着要不要联系一下付宇峥,但考虑着不了解对方现在是否在忙,只好作罢。
啊——看来咸鱼确实只有他一条。
这一觉睡得倒是酣沉无比,醒来的时候颇有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仉南那一双漂亮的瑞凤眼直接被他睡出两个大双眼皮,看着跟做了欧式微整形似的,睡前忘了开空调,卧室里只有一扇窗户打开,仉南出了一身的汗,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冲凉。
洗完澡后,仉南去二楼的小阳台摘下付宇峥的那件夹克衫,而后下楼去。秦佑之有饭局已经出门了,仉墨文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他下来,吐槽一句:“一觉睡到六点多,可以啊。”
仉南给自己接水喝:“饭量和觉量成正比呗。”
喝了杯水,他到玄关换鞋,跟老爸打招呼:“我回去了啊。”
仉墨文问:“真不在家住了?”
“不了,仉南随口答道,“怪不方便的。”
说完才察觉出嘴快了,果然仉墨文放下手中的报纸,盯着他手里那件衣服,端详几秒,正色询问道:“成功了?”
“啊……”仉南自知赖不过去了,干脆承认道:“成功了。”
仉墨文沉默片刻,重新拿起报纸,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把人夸得像块璞玉似的,哪哪儿都是优点,怎么就没说眼神不济呢?”
“嘿!”仉南就奇了怪了,这真是看他病情几乎痊愈,挤兑他都不带拐弯的了,“那是被你儿子人格魅力折服了好不好!”
仉墨文嘴边露出笑容,没理会他的没大没小,只是说:“有时间一起来家里吃个便饭吧,本来也该好好谢谢人家。”
仉南这才舒心,豪气地一摆手,应下:“行,回头我跟他说。”
驱车回家时没有了来时的好运,期间恰好赶上晚高峰,在路上耽误了双倍时间,到公寓楼前的时候,橘红色的斜阳已经淡薄,小广场聚集了不少消暑的居民。
路上堵了那么久,仉南倒是没觉得烦乱,这一路都在思考那个特聘老师的事情。
其实吧,也不是不行,就是……怎么说呢,他还是有一点少年心性的自负,总觉得自己一个知名漫画家,到幼儿园教小朋友画画,这事好说不好听,不像是转行,更像是生计所迫的无奈之举——哪怕他并不缺钱。
但事实上他又有一点心动,毕竟如仉墨文所言,或许新的环境和那一双双明亮稚嫩的眼睛,能给他不一样的创作灵感呢?
要不……等见了面,和付医生商量一下,毕竟对方比他理智很多。
仉南一手勾着车钥匙,一手拿着那件叠好的外套,一路沉思,没注意脚下的路,走着走着不知被什么突然绊到,左脚脚腕猝不及防地一扭,他从思考者的化身中猛然惊醒,身子一歪,差点和大地亲密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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