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残疾的退役将士,可以做一些喂养草料、清洗牲畜、打理厩棚等活计。
如果草场规模做大,每日将会需要很多劳力维持运转,这些边军都将成为其中的生力军。
他不信边军不动心。
程达和温岐对视一眼,眼底皆生火热。
退役的伤残将士,一直是他们心中的痛啊!
眼睁睁看着同袍因断手断脚找不着活计,一个个过得穷困潦倒,他们心里面当然难受得要命。
如果喻世子真能为他们提供一份活计,就算不给酬劳,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总比慢慢等死强!
“喻世子,程某替诸位将士在此谢过了!”程达长揖深躬。
楼喻欣赏二人豪气直爽,笑道:“将军、温先生,咱们不妨坐下详谈?”
“世子请!”
四人商谈良久,最终敲定合作事宜。
楼喻出钱,边军出人。
等到牛羊马匹养成,楼喻可得七成,边军可得三成。
这三成是给边军派兵看守保护草场的酬劳。
也算是边军以劳力入股。
有了“股份”,他们打理草场才会更加尽心。
楼喻这边还会提供有经验的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到时候大家都要听从他们指挥。
聊完草场的事情,话题又转到棉衣上。
“喻世子,不知这棉衣价值几何?”温岐问。
楼喻叹道:“棉衣是用棉花制成的,可惜如今庆州棉花产量远远达不到边军的需求,不过我可以提供一批棉衣,将军可以分配给营中最需要的将士。”
程达和温岐自然欣喜异常,接连表达感激之情。
“还有一件事,需要将军行个方便。”楼喻适时道。
“喻世子但说无妨。”
“阿骨突部原王储阿布图,而今就在关外草场,还请将军明日行个方便,让我等出关见一见阿布图。”
程达和温岐:“……”
喻世子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啊!
怎么把阿布图给掳来了?
楼喻为他们解惑:“阿布图是养马的好手,我打算让他替我养马。”
“他可是阿骨突部的王储,他会愿意?”程达诧异问。
“程将军不必担心,我自会说服他。”
“行,明日我便送世子出关。”
程达说话算话,第二天一早,就开启城门送他们出关。
关外雪虐风饕,经过一夜,漫地银装素裹,仿若白色海洋。
马蹄陷入雪地,留下一串又一串深深的印记。
楼喻当初找乌帖木要地的时候,为了方便,直接要了吉州以北的草场。
草场就在关外不远处,眼下是冬季,不见郁郁葱葱之景,唯有白雪覆地。
楼喻和乌帖木商议过,双方以沱河为界,沱河以北依旧属于乌帖木的地盘,沱河以南的草场就属于楼喻。
而北边,就是达迩慕草原部族聚居地。
为免双方起冲突,楼喻打算在河岸边竖立围栏,隔绝对岸窥视。
不过现在是冬天,又下着雪,不是个好时机。
王庭内乱结束后,庆州三百轻骑从临时营地出发,带着阿布图一路疾驰抵达草场,并在沱河以南安营扎寨。
阿布图被捆缚手脚,由数名兵卒看守在营帐中。
除了他,还有一个赛耶。
赛耶是阿布图忠诚的部下,见阿布图被掳走后,一路尾随,打算找机会救出阿布图,却被庆州轻骑发现,自己也被绑了。
两个难兄难弟,每天只能说说话聊表慰藉。
赛耶透过帘帐的缝隙往外看,跟阿布图说:“昨晚下雪了,我看到外面都是雪。”
“我也看到了。”阿布图平静道。
赛耶叹口气:“左贤王,你说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咱们抓到东部草原来?”
阿布图一路被套头,赛耶却没有。
他知道这儿是东部草原。
阿布图垂眸:“乌帖木说有人跟他做了交易,换我性命。”
“会是谁?”赛耶不解。
阿布图只是心地仁厚,不是傻。
他问:“想想你近期救过谁。”
赛耶愣了一下,蓦地瞪大眼睛:“盛国使团?!”
他之前率部驱赶狼群,救了使团一次。
赛耶皱眉:“使团中那么多人,会是谁跟乌帖木做交易?”
阿布图问:“你了解盛国行政版图吗?”
“不了解。”
阿布图目光灼然:“东部草场与庆州只相隔一个吉州,而楼世子,就是庆州的世子。”
赛耶:“……”
所以是楼世子跟乌帖木做交易,救了左贤王?
“他真有这么好心?”
阿布图摇首失笑:“好心有,但更多的恐怕是为了布局。”
他跟赛耶细细分析:“他救我一命,便已回报了恩情。他将我带到东部草原,护我周全,恐怕是想让我走乌帖木的旧路。”
楼喻可以与乌帖木合作干掉他父王,必然也可以联合他干掉以后的乌帖木。
阿布图由衷笑了:“赛耶,你看,盛国人真的很聪明。我一路上想了很多,终于想通了父王、阿巴鲁和楼世子各自的谋划。”
刺目的雪色钻入帘缝,照在阿布图英俊的脸上。
他目色深远,带着些向往。
“赛耶,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
赛耶诧异:“学什么?”
阿布图意志坚定:“学中原文化。”
“左贤王,咱们学了中原文化又有什么用呢?不还是被人掳到这里了吗?”
阿布图道:“因为咱们只学了点皮毛,画虎不成反类犬,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将骨突王、阿巴鲁和楼喻三人的谋划一点一点讲给赛耶听,听得赛耶的嘴巴越张越大。
听完整场布局,赛耶人都傻了。
他忍不住道:“您这些都只是推测。”
阿布图笑回:“等楼世子来了,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他会告诉你?”
“会的吧。”阿布图郑重看向他,“赛耶,以后我不再是左贤王了,你就叫我名字吧。”
赛耶却道:“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左贤王。”
“咱们以后要同东部草原的部族或者盛国人打交道,需得隐瞒身份。”
“好吧。”
赛耶想了想,又问:“如果楼世子真的要扶持您与乌帖木对抗,您会答应吗?”
阿布图沉思良久,叹道:“我也不知道。”
漫天飞雪,北风呼号。
楼喻一行人终于抵达营地。
风雪中,营帐整齐排列,仿佛等待检阅的士兵,凛冽而肃穆。
三百轻骑立刻跪迎世子殿下。
楼喻温和道:“雪地凉,都起来吧。”
“禀殿下,阿布图和赛耶均在帐中,殿下可要见他们?”
楼喻惊讶:“赛耶?”
“赛耶企图掳掠阿布图,属下便将他扣押了。”
“做得不错。”楼喻夸赞一句,随后道,“带我去见他们。”
阿布图和赛耶正无所事事,忽然一阵寒风裹挟着雪花闯入帐内。
两人抬首看去。
世子殿下足踏飞雪而入,神采英拔,惊心眩目。
他身旁站着一个青年,同样长身鹤立,俊美无俦。
二人气场极为契合,可谓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阿布图怔然几息,方回过神来,平静开口:“楼世子,又见面了。”
楼喻在他面前坐下,霍延站他身后侧,兢兢业业地当一个护卫。
“阿布图,请恕我先前无礼。”楼喻笑道,“之前使团遭遇狼群,幸得阿布图派赛耶都尉搭救,此恩不能不报。”
赛耶忍不住问:“既然要报恩,为什么还要将我们绑起来,直接放我们走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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