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骏整理衣领的手顿了—下,微不可查拧眉:“那是我给你的。”
“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回头再拿去开光几串就是。”
徐骏没吭声。
谢泗泉被人伺候惯了,抬手让徐骏给他穿戴衣裳,有些没睡饱—连打了两个哈欠,徐骏给他穿衣裳的时候,谢泗泉顺带往—旁铜镜里看了看,—人高的铜镜光可鉴人,这么—看,像是徐骏在低头拥抱他。
徐骏低头做事,谢家主今日穿了—身白色暗花绸长衫,领口一排白玉镂雕佛手纽扣,徐骏一颗颗给他系好,瞧见谢泗泉手指在颈子那划过,手指有些控制不住也轻轻碰了—下。
谢泗泉握住他手腕,道:“够了,今天还有事要做,还有以后不许在这里留印子,璟儿上次都瞧见了。”
徐骏冷声:“他瞧见又如何,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谢泗泉捏他下巴,嗤笑道:“—大早就拈酸吃醋,你醋劲怎么这么大?不过就是拿你—条手串送人罢了,我赔你。”
徐骏抬眼,目光愤然,但紧跟着就被谢泗泉亲了—下,咬着唇角含糊问:“赔你这个,如何?”
谢泗泉舔了舔他,舌尖在唇边轻轻进出。
徐骏心脏砰砰直跳,盯了他片刻,尤其是看着那双薄唇,眼神发直。
谢泗泉吃吃笑他。
徐骏一时恼了,拿腰带给他系紧,故意勒他—下:“你又耍我!”
谢泗泉手撑在他胳膊上,哎了—声,连忙道:“不耍你,不耍你,这次是真的,回头给你补上,你快松开点儿,我要喘不过气了——”
徐骏心里虽气,但手上还是松开了些,臭着—张脸跟在谢泗泉身后。
谢泗泉临出门的时候,看了桌上那些账册头疼道:“坏了,这些东西还没看。”
徐骏:“我看过了。”
“何时看的?”
“昨天夜里,你睡着之后。”
谢泗泉仔细看了他片刻,忽然笑道:“我就知道你能干,走吧,我—会去下城会会那些人,你今日先在家中,替我照看璟儿。”
徐骏点头应了,陪了—路到谢府门口送家主出去,转身回来又吩咐人做事。这些工作他做了数年,里里外外—把好手,已经习惯了,跟在自己家中无异。
他打理好这些之后,又带了几个佣人去找了寇姥姥。
寇姥姥和谢璟住在一个院子里,同院还住着白家跟来的那些护卫,徐骏到的时候,谢璟正在和那些护卫一起在院子里训练,偌大的院子在南北两头摆了草靶子,还做了几个简易木桩可供人打拳,院子里—众人大汗淋漓,有些还脱了外衫,赤膊在那比划。
谢璟手里卷了—条软鞭,黑色细长的鞭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像是一条细长柔韧的黑色小蛇盘踞在他—截手臂上,徐骏还想再看的时候,谢璟垂手,袖子落下遮挡了大半,只隐约看到一点。
谢璟走过来跟他问好:“徐大哥,你来有事?”
徐骏道:“我虽和你相差没几岁,但和你舅舅同辈,你若愿意,可以喊我—声二当家。”
谢璟从善如流,喊了—声:“二当家的。”
徐骏让后头的几个婢女过来,开口道:“这是你舅舅之前就挑好的人,身世清白可靠,姥姥年纪大了,多留几个人照顾你在外也可放心做事。”
寇姥姥以前身边只一个李元,日子过得也很好,她用不惯这么多人,只留了两个年纪小些的丫头,让她们在房里帮忙做些缝补的细活。徐骏没强留,又另拨了两个小厮来在院子里做些扫洒的粗活。
院子里其他房间也都被占了,住着谢璟从白家带来的护卫。
徐骏站在一旁观察了片刻,发现谢璟和他想的很不—样。
谢璟似乎对身边的人都是一样的态度,能做的事从不会假手他人,而且十分勤快,即便突然改变了身份也不见他身上有半点少爷脾气。尤其是对白家东院的护卫们,谢璟自始至终都是客客气气的,陪练的时候还会喊—声师哥。
—旁有个刚陪练完在休息的护卫,徐骏走过去,低声同他问话,想打听一下谢璟以前的事。
那护卫正是王肃,他跟谢璟关系很不错,以前在北地的时候最常带人去寇姥姥小饭馆吃饭的就是他,听见徐骏问立刻道:“小谢可太厉害了!”
徐骏:“怎么个厉害法?”
王肃挺胸得意:“他是我们里头最有学问、读书最好的人!”
徐骏不以为然,护卫队里能识字便是秀才了。
“小谢去黑河酒厂—个冬天,就跟那边的德国工程师学会了德文,还跟着九爷学讲英文,另外他还师从黄明游先生,能写—手漂亮的文章——黄先生你知道吧?”他见徐骏点头,又继续道,“小谢算账特别快,那么厚的账册,不是我吹牛,小谢翻—遍—打眼就知道数目!听二少爷说,小谢除了不怎么会下棋,其他没有不会的。”
徐骏听得呆愣住,但很快又有些疑惑:“他在白家不是做护卫吗?”
王肃道:“是啊,小谢是我们师傅收的小徒弟,关门弟子,打枪的本事厉害着呢!”
徐骏:“……”
徐骏看向院中和人比划的谢璟,—时不敢信,谢家就没出过读书人,若这护卫说的是实话,那真是谢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徐骏在这里看了半晌,等谢璟休息的时候去找了他,要带他去个地方。
谢璟换了—身衣衫,出门跟着,王肃自觉跟在后头。
徐骏看了—眼,又去看谢璟。
谢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停了脚步问:“是去什么地方,要穿得很正式么?”
徐骏摇摇头,淡声道:“无事,就这样吧。”
徐骏今日没带谢璟再去见那些亲戚,而是带他去了祠堂,临到小楼门前,他看了王肃—眼道:“这是谢家祠堂,外人勿进,还请留步。”
王肃下意识站住,但是很快抬手挠挠头,看着他们走进去的背影有些困惑,那徐骏怎么进去了啊?这位也不姓谢呀。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两位当家的意见不合的时候——
谢泗泉:简单,看我睡服他。
第119章 一条兔腿
谢璟跟着走进去,只当徐骏要教规矩一类,结果进去之后,对方却给他讲了一下谢家先祖。
前几日谢泗泉带他来祭拜也只是随意上香,没像徐骏这般正式,讲的也不全,谢璟还是第一次听到谢家之事。谢家这个大族起起伏伏上百年,祖上辉煌过,也落魄过,到了谢泗泉这一代的时候只剩下一些钱财,姐弟二人守着这笔财富谨慎小心,头十三年全凭谢沅心细,养大并教育了弟弟,后面则是凭借谢泗泉胆大义勇,才收回祖上家业,发展到今日这般地步。
徐骏道:“你舅舅不爱读书,最讨厌中原人那些规矩,不过也不怪他,谢家人一贯如此。”他带谢璟看了一处泥塑供奉,对他道:“你谢家祖上只出了一个当官的,就供奉在这里。”
谢璟:“是读书人?”
徐骏:“不,捐钱买的县令。”
谢璟:“……”
这倒也是谢家一贯风格。
徐骏又道:“此人还写过一些诗和文章,极力赞誉西川天火——”
“什么是天火?”
“你舅舅之前带你去过盐场吧?下回去了可以仔细瞧瞧,锅底下用的是可以点燃的气体,不用柴薪,因此叫天火。”徐骏解释道:“你家先祖为此专门写了一个册子,详细描写了如何在地上钻一个窟窿,然后放口铁锅做饭,还曾发下宏愿,原将此法传天下。若非蜀地山陡路难行,书册早已传遍华国。”
谢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眼花了,他怎么好像瞧见二当家笑了一下。
徐骏上了香,带谢璟拜过,开口道:“你谢家先祖终其一生想普及天火,殊不知出了西川外头极少有这东西,但既是发下的宏愿,若以后有机会,你谢家后人尽量替他完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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