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大族长立即气焰变小,唯唯诺诺,点头哈腰说:“是是,还是五叔考虑的周到。”
“不过……”
“不过?”泷大族长紧张地看了一眼珠弟弟。
顾珠真是怕大饼爹三言两语就把他好不容易哄起来的泷大哥哥又给打击得蔫了:“不过什么呀?爹你说话不要只说一半,叫人紧张。”
顾五爷轻笑了笑,点了点头,对泷大族长道:“你之前还不同意还债,如今怎么又突然雷厉风行要卖家产还钱了?”
这回轮到顾珠小崽子心虚了,咽了咽口水,默默想要离开,但在大饼爹身上跟个小胖鱼一样扭了扭,却毫无进展,依旧是被大饼爹给抱着,甚至还搂得更紧了些。
“这个,五叔,侄儿说来,怕您不信,是祖宗显灵啊。”
顾珠脸蛋红了一下,瞟了一眼铁柱。
铁柱也盯着他看,露出一个笑脸。
“哦?祖宗显灵?”顾五爷好奇似的刨根问底,音色悦耳,“说来听听。”
“大年夜,怎好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我晓得五叔您不爱听这些,但五叔若非要侄儿说,那侄儿就随便讲讲,可不许怪侄儿胡言乱语。”
“嗯。说吧。”
“这个嘛,五叔知道的,侄儿每年都要去祠堂守夜,昨夜守夜好像是睡着了,梦里就梦见了我爹,他说侄儿这个族长当得不知所谓,顾家大难临头还成天云里雾里,要我滚去想办法,喏,侄儿这不就想出了个这样的办法?虽然是有些偏激,但釜底抽薪,也是一种活法不是?咱们一口气儿把账全清了,日后觉也能睡个好觉,也让公主与陛下对咱们顾家这个外戚,刮目相看啊。”
顾劲臣听了这话,没有过多评价,而是揉了揉怀里小宝贝的脑袋,另起一题,淡淡问说:“可我找郭管事算过了,抛去二房那边分去的五分之一的家产,再抛去老太太还有各房女眷的嫁妆,咱们府上零散的摆件古董可以卖个五十多万,另外许多赏赐之物都是动不得的,但若加上老相爷送的珊瑚珠,还有以前送的宝剑、当年祖父从敌军那里获得的战利品等等,这些单拿一件出来,都是十万两的宝物,可这依旧是远远不够的。”
顾五爷说:“泷族长你说的卖房卖地这是咱们顾家的根本,是基业,还是不动的好,不如去找认识的人借一些银子?统共也借不到多少,就借两百万,如何?”
顾珠听了这话,却灵机一动,举手要求发言:“爹!我听二哥哥说四伯伯每回去楼里花钱,都是跟人比着叫价的,谁要价高谁就得东西,咱们家不如也开一个拍卖会,把扬州所有有钱的大家族还有有钱商贾都请过来,甭管什么东西,都说是皇家用过的,保准比咱们单独拿出去当铺卖得钱多!”
“!!!”泷大族长登时眼睛贼亮地看向顾珠,“珠弟弟好主意!真是好主意!”
一旁四房的顾待今却连忙着急着说:“使不得使不得!这、这岂不是跟抄家的时候,官府当街拍卖东西一样吗?这多不吉利?而且咱们顾家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咱们顾家没钱了?”
顾珠没想到还有面子问题。
可他们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不要管面子比较好吧?
“找人借钱还不是一样告诉别人咱们家没钱了?”顾珠小朋友道。
泷族长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了,‘唔’了半天,看了看聪明的珠弟弟,又看了看书生待今,说:“两位弟弟说得都有道理,不如……先借钱?借不到再拍卖?”
顾珠连忙反对:“你都去低三下四的借钱了,人家不借,咱们逼不得已开始拍卖古董,人家肯定会压价的,因为知道我们缺钱,但我们一开始直接拍卖,他们不知道我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回攀比着叫价,这叫心理战,可不能随便打!”
顾珠一紧张,一堆新鲜词儿往外蹦,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样的自己奇奇怪怪,瞬间咬着下唇,垂着眼睛,脑袋懵懵的。
他的大饼爹似乎是没有发现他的奇怪,依旧搂着他,顺着他的话跟他站在统一战线:“珠珠说得很对,借钱是要还的,不如直接搞个拍卖,面子对咱们来说根本毫无意义,有无面子不在于有钱没钱,而在于你这个人站在什么位置,待今,你明不明白?”
……
隔了几日,跑船回来的顾思庭匆匆从偏门回了将军府,走到水云轩便能看见自己的娘正跟大哥二哥一块儿收拾金银细软,把家具、摆设、就连花盆都装在车上,要全部往将军府外面拉。
顾思庭乃二房最出息的庶子,多年来在外跟着娘舅跑船,名下没有商铺,都记在自家娘舅的头上,如今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却因为一纸家书,快船回来,一见娘便头疼,找了个机会,关起门来跟两个哥哥还有蓉姨娘说话,一张口便是:“我真是求求你们了!别给我添乱啊,我这边可是打着将军府的名头跟外面的人拿货,你们在这边分家了,我那边要是不买账了可怎么办?!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啊!”
然而蓉姨娘却不赞同,说:“你跑这些年能赚什么?也没见你带回来多少银钱。”
老大也笑着表示:“三弟,你这个时候回来也晚了啊,咱们前几日就分完了,我看你是生怕自己拿得少了,这才跳起脚来不想分家吧?”
二房这边阴阳怪气地人颇多,风尘仆仆回来的顾思庭一看都分完了,自己说什么都无力回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一边冒着冷汗,一边不停地说:“完了……完了……”
二房老大见状,怀疑老三根本不是贪图什么将军府的名头,怕是在外头惹了什么事儿,要借将军府的势来摆平啊……
二房老大立即带着点儿幸灾乐祸,慢悠悠的问说:“老三,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外头惹了什么祸?要找泷族长或者五叔?”
老三顾思庭哪儿能把这种事情说给老大听?便只是震了震袖子,一言不发往外走,到院子里,没瞅见自己领回来的白少主,又是一惊,忙逮了个下人,呵斥一般:“我带回来的小客人呢?!那可是漕帮的少主!”
打扫的下人被吓得手里的扫把都掉在地上,哆哆嗦嗦跟常年不在府上的思二爷说:“是、是那八-九岁的哥儿吗?刚才小侯爷迎客,大概是瞧少主穿得富贵,拉着少主过去买珊瑚珠了。”
思二爷眉头拧成死结,不敢相信,狐疑道:“放屁!少给老子瞎说,白少主当真一被小侯爷拉,就走了?”就那个漕帮少主不近人情的阎王德行,能随随便便被人一拉就走?
第30章 大肥羊白妄 珠珠可以叫我阿妄。
“来来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呀,这位老爷你看这个怎么样?正宗长安皇家特供大珍珠,仅此一颗, 看好了直接去郭管事那里报价,咱们是斯文人,买东西自然不能像外头那些人家一样,跟菜市场似的你一言我一语,报的是暗价, 价高者得。”
镇国将军府明园的大院内摆满了珍贵摆件,大到古董屏风,小到文人骚客亲笔绘画的扇面, 有巨大的一柄玉如意,也有袖珍小巧的一盒琉璃鼻烟壶。
顾珠小朋友今日喜气洋洋,穿着刘灵给他搭配的樱色坎肩和水红色袄子,腰间挂了一串的五福特制金钱, 领着泷大哥哥招呼前来参加席面的客人,说话嘴甜得很,刚开席面没多久, 众人也不吃席, 就围着满院子的奇珍异宝打量交谈, 郭管事那儿更是围满了人,争先恐后生怕自己写不了自己的报价。
“不愧是你, 珠珠,我咋没想到还能搞个这种什么拍卖会呢?”被顾珠小混蛋捉来免费劳动的尉迟沅小胖子正在帮压轴的珊瑚珠擦灰,手里的鸡毛掸子在红色的珊瑚上轻轻打呀打,看顾珠小混蛋的眼里满是笑意。
顾珠双手背在身后,在外面跟一众有钱大爷们卖萌, 卖得口干舌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温茶才舒服地叹了口气,美滋滋地挑眉对尉迟沅说:“那当然,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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