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强攻拿了受的剧本(59)
“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干这些。”盛君迁没理他话里的刻薄,脸露不悦,拽了他两下胳膊没拽动,就见赵端似笑非笑的说:“你管我?”
盛君迁没说话,把他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处,看起来又土又丑。
赵端冰凉的下颌触碰到他的手指,下意识就退后了一步,心里躁意越发加重,插在兜里的手把烟扭成了麻花。
盛君迁叹了口气:“我不管你。你管管我行不行,现在这么晚了,没有公交了。”
赵端:“打车。”
盛君迁真情实感的说:“我穷。”
赵端啧了一声,“赵景诚没给你钱啊?”
“给了。”盛君迁不要脸的说:“有便宜不蹭是傻逼。”
赵端被他气笑了,“老子就活该当傻逼啊?”
“不傻早走了,在这儿等什么呢。”盛君迁把他冻红的双手塞到袖子里,然后把多出的一截打了个结,在赵端一脸懵逼的动作里,拽着那个结往前走。
两人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对吵架的虐狗情侣。
赵端被他像个傻子一样拽着,想挣脱又有点不甘,闷声问:“去哪儿?”
“乖一点,别滑倒。”盛君迁看他那副滑稽模样,口罩后的唇不由得勾起,连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表情有多温柔,“和表姐说一声就回去。”
两人就以这个搞笑的姿势走进了病房,表姐啧啧两声:“你们这什么姿势?”
赵端算是在场年纪最大的人,但见到盛君迁的家人还是会忍不住紧张,内敛的样子根本没人会想到他平时嚣张的模样。
他低着头往旁边挪了挪,把袖子从盛君迁手里扯出来,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解死结。
又乖又可爱。
盛君迁没忍住嘴角一直挂着笑意,他看得出赵端并不适应这种场合,直接和表姐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别呀。”表姐拉住盛君迁,指了指角落一个抱膝盖的小孩,“这孩子挺可怜的,没爸没妈,家里还有个奶奶,本来在捡垃圾,车撞过来把人给波及了。伤的不重,但到底是小孩子,说什么也不让我们看伤,你从小到大就遭小孩子待见,要不过去看看?”
盛君迁偏头看赵端,赵端垂眸像是没听到他俩的话,过了半分钟才轻微的点了点头。
“我很快回来。”盛君迁脱下口罩,“要不你陪我过去。”
“别了吧,我怕吓死他。”赵端在他背后做了个古怪的表情,低声吐槽:“啧,满屋子的病毒,毒死你。”
盛君迁耳朵灵的很。
他脚步倏的停住,回头认真和他解释道:“小孩子对人的喜恶很敏感,我带着口罩会给他们一种排斥的感觉。”
赵端哦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我也会啊。”
这声音只有一捏捏大。
盛君迁再灵的耳朵也听不清,只看到他嘴动了动,“你说什么?”
赵端无所谓的说:“没什么,夸你呢。”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八成是在损人。
盛君迁没和他计较,走到小孩面前蹲下:“小朋友你能让大哥哥帮你看看伤口吗?”
小朋友往后缩了缩,红着眼睛摇头,“我没钱……”
盛君迁故作惊讶的一拍手:“呀,太好了,我是个学生,来这里是来学习的,帮你看伤口就是我今天的作业,小朋友你可以帮大哥哥完成吗?”
小朋友怯生生的问:“真的吗?”
不得不说盛君迁真的长了一张渣男脸,笑起来骗人的样子老少通吃,赵端被他的笑晃了下眼的功夫,小孩就已经乖乖的伸出了手。
“真乖,可能会有些疼,你这么勇敢一定不会怕的对不对?”
小朋友咬了咬唇,眼泪都流出来了愣是没发出声音:“嗯。”
盛君迁认真耐心,时不时弯唇轻笑,俊挺的五官丝毫没有平时的清冷,生动温暖了许多,灯光下仿佛被镀了一层暖暖的玉色。
他偶尔问小孩一句今天卖了多少瓶子呀,听到回答就会很惊讶的鼓掌夸他真棒。
看到两人一来一回,小乞丐逐渐发亮的眼睛,赵端表面上看不出波动,但只有他知道面具戴久了,当真正难过的时候就会忘记怎么哭。
他低着头,眼睛被什么蛰得生疼,让他没在敢看下去。
真的神奇,原本以为站在高处,有钱有权了就可以理所应当忘记的事情,陡然在瞬间全部汹涌翻腾了上来。
没有人生来就是小流氓,小混混,赵端他也曾经是祖国的花朵。
父亲是那一届的高考状元,所有人眼中的高材生,国家栋梁,所有人都觉得生为高材生的儿子自然也会是这样,将来可以当科学家,当医生、律师,有一个这样的爸爸,当什么都可以。
但后来呢。
他爸走了,他妈不要他了,他成了被人四处踢的皮球。
只有奶奶还要他。
但奶奶死了。
后来的某天,街上有一群小流氓在打架,他只看了一眼,才十多岁的小孩就被他们打断了腿,店老板嫌他躺在门口晦气,借了个板车把他丢到了医院门口。
“怎么弄的?”
“和一伙小流氓打架,这么小就不学好,长大又是少管所的命。”
之后是不耐的声音:“给钱啊,这种小流氓免费不给治,瘸了就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赵端那天不知道解释了多少遍自己不是流氓,不是小混混,他爸是高材生,会回来接他去上学的……
但根本不会有人信,也不会有人管。
“你什么人都会帮吗?”
“嗯?”正在逗小孩的盛君迁被他冷不丁一问,没反应过来,“什么?”
赵端垂眸:“小流氓、小混混、小乞丐、小偷、赌徒,你碰到了,都会帮吗?”
“身为医者,要有医德,治病救人,贫富贵贱,不管职位高低。遇到了能帮就帮一把。”
盛君迁想了想又说:
“至于其他,这世界上难的人太多了,就连观音有一千只手,一千双眼睛都没办法管尽天下事,我只是个平凡人,怎么能做菩萨都做不了的事?”
不过在路上如果遇到的是赵端的话……
盛君迁看着面前的小孩,突然脑洞大开,无声笑笑,应该会管的吧,毕竟赵端长得像自己,那小时候一定很可爱,要是再比他大几岁的话,说不定还会奶声奶气的叫哥哥。
赵端听了他的话突然就不想再问下去了,喉咙被一团棉花堵住,吸收了幼时小赵端流的全部的泪,然后重重的压在心脏上,又疼又沉。
盛君迁不愧是个医生,人好心善,恰巧遇到了你赵端,可怜观音瞎了眼,给了你一点点善意,就别扒着不放了吧。
盛君迁看他半天没说话,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回头就感觉赵端整个人都被裹在黑雾里,想哭又不哭不出来。
为难了一刻,身体就不由大脑控制,先行一步给了他一个拥抱。
赵端沉浸在这个突然的拥抱中,条件反射想的却是:等会盛君迁会不会整个把他扔到酒精里去泡。
然后才是从心脏处丝丝蔓延开的暖意,躲在角落哭泣的灵魂被他轻柔的抚摸,整个人变得平和又安逸。
盛君迁一时也有些尴尬,但抱都抱了,顺便轻柔的拍了拍,随便找了个话题:“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赵端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声音沙哑,“不要讲我听不懂的。”
“嗯。”盛君迁心脏被撂了一下,然后说,
“有个傻子,在健身房里做卧推,耳朵里塞着耳机听郭德纲的相声,笑的脱力被杠铃砸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赵端心不在焉,愣了一两秒才想起来他好像是在解释那个学弟的事情,绷着的脸没忍住笑了出来。
盛君迁道:“高兴了?”
赵端声音沉闷:“嗯。”
下一秒,盛君迁尾音都扬起来了,“那你和我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