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什么时候发芽(43)
此处位于临岐与万重山的交界处,两座怪石嶙峋的孤峰拔地而起,犹如一道天然的分界线,将袅袅的人间烟火与险恶的崇山峻岭一分为二,往前是繁华昌盛的临岐,往后是峰峦雄伟,连绵起伏的万重山。
作为大周朝最恶名昭著的一伙马贼,妙鲤他们的临时落脚点,正是两座大山之间的夹缝处。
夹缝口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上头攀附着的各种绿色苔类与藤类植物,只隐隐约约地露出一点开凿过的痕迹。
妙鲤过了狭窄逼仄的夹缝,又经过一段冗长的山道,便到了足有两间屋子大小的山洞。
山洞一面是崎岖光秃的山壁,底下点了个火堆,七八个壮汉呈圆形围在火堆周围。他们身旁,是三四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妙龄姑娘,正动作麻利地洗菜做饭。壮汉左边,则是摊了些简陋的布衾薄被,锋刃冰冷的弯刀大喇喇地塞在从枕头底下,露出来的刀背折射出明目昭昭的杀机四伏。
处于马贼严密看守下的山洞另一面,紧密排列着一长串铁笼。这串铁笼有大有小,栅栏有疏有密,有些里头是空的,有些里头放了植物。
“我回来啦。”名叫妙鲤的捕人藤,带着两个对于她身形来说是庞然大物的“猎物”,却显得毫不费力似的,兴高采烈地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
“妙鲤今日收获不错啊。”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见到妙鲤肩上扛着的楚玉与段慈珏,调笑道。
“那当然了,”妙鲤很是得意地转了个圈,炫耀道,“你几时见我收获不好过。”
“是是是,你从未空手而归过。”
“你!”被揭了短,妙鲤气鼓鼓地跺了跺脚,围观的众人见状,当即发出两声善意的大笑。
妙鲤气哼哼地扭过头,决定今日都不理这群混蛋了。她一手一个把楚玉和段慈珏分别塞进了特制的笼子里,心里盘算着等二哥过来给他们灌下强制变形的草药后,能拿到多少赏钱。
“照这两个的衣裳来看,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公子,那两人的生命力应该不小,能卖个好价钱了。”
妙鲤想着,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弄脏的漂亮衣裳,她左右环视一圈,没找到感情最好的姐妹,不由出声问叶冬:“阿眠姐姐呢?她去逮那个美人还没回来?”
今日为了将许长安一行人一网打尽,妙鲤与同伴兵分三路,各行其事。
主要负责抓捕许道宣与两位马夫的叶冬,闻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妙鲤见他脸色不太好看,关怀道:“叶大哥神情这么惨淡,难道是捕猎不顺利?”
“是不太顺利,”叶冬叹了口气,示意妙鲤去看她身后的笼子,“为了这颗仙人球,你言姐差点丢了命。”
妙鲤回过头,瞧见并立的三个小铁笼里,分别窝着两株蔫蔫的马草,和一颗刺又硬又密的仙人球。
至此,不出一个时辰,同行的七人已有五个轻而易举落入了对方魔掌,只剩下许长安与薛云深两人暂时“相依为命”。
薛云深发现浓雾有古怪的时机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几乎是在薛云深扣住许长安肩膀,反手将他推进花蕊的瞬间,长着倒刺的藤条就出现了。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响起,许长安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眼前已倏地一黑,接着整个人朝某个地方凌空跌了过去。
重物落地声砰地响起,许长安正面朝下地摔了个不雅的狗吃屎。等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不及发问,便见到了薛云深的能力。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薛云深的能力。
在此之前,许长安一度以为植物之间封王称帝全凭开花好不好看。毕竟牡丹花无论怎么瞧,好像除了美丽都一无是处。
然而恰巧正是这份无与伦比的美丽,成功让许长安逃过一劫。
许长安不知道薛云深把他藏在了哪里,他视野所及是一片幽深的黑暗,明明伸手不见五指,却又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看到薛云深的动作。
不同于楚玉的臭,段慈珏的锋利利齿,许道宣的巨大破坏力,许长安看见薛云深二指并拢,不知从哪里轻轻挟了片墨紫色的花瓣下来,然后轻巧地投了出去。
那片花瓣悠悠脱离了薛云深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他无风自动的发丝,不紧不慢地朝着凌空袭来的藤条飘过去了。
之所以用飘来形容,是因为花瓣的移动速度委实太慢了。
与来势汹汹的藤条相比,这片被薛云深当做回击扔出去的花瓣,显得尤其脆弱,且不堪一击。
许长安甚至已经料到它会被毫不留情地击碎了。
但事实出乎意料。
这么一片看似毫无杀伤力的花瓣,偏偏击退了倒刺丛生的藤条。
不仅如此,它还姿态分外从容优雅地斩下了一截藤条。
花瓣边缘甫一划过粗壮的藤条,便听见一声折枝脆响,凄厉的惨叫直接在许长安耳边炸开,激得他眉毛狠狠一跳。
藤条受痛,飞快缩了回去。双方刚一交手过了个招,被妙鲤称作阿眠姐姐的捕人藤,就已知晓对方不是自己能单枪匹马拿得了的,立马毫不恋战地撤退了。
浓稠的雾气亦跟着溃逃般迅速散了,眨眼间战况已成定局,许长安从高效率的战斗里醒过神,发现自己被薛云深从藏身之地捞了出来。
“殿下?”
后背重重地撞上了树干,许长安痛得稍稍皱了皱眉,他抬起眼皮想去看薛云深是否有受伤,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所有思绪。
唇间衔着那片收回来的墨紫色牡丹花瓣,薛云深将许长安按在树干上,劈头盖脑地亲了下去。
这是个颇为粗暴的吻,薛云深趁着许长安呆愣间,机敏地撬开了他牙齿,揪住了他避无可避的舌头,用力吮吸着。
唇舌交换间,那片引起过许长安注意的花瓣,不动声色地被薛云深送进了他嘴里。
被迫仰头承受的许长安,在察觉浅淡血腥气的同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让薛云深的舌尖推到了舌根,于是本能一咽。
不消片刻,被吻得混混沌沌的许长安,忽然反应过来吃进肚里的是牡丹花瓣。而花瓣对于植物来说,又意味着某种特殊器官一部分。
于是,许长安脸色登时变得五彩纷呈了。
“长安我掉了片花瓣,好痛!”
见许长安神情不对,薛云深俨然已经忘记当初他杀翁时,也是取的花瓣了。他可怜兮兮地抢白道,以试图博得同情。
可惜无论他再怎么诚恳装可怜,都于事无补。
对着嘟嘟囔囔喊痛的薛云深,许长安略一颔首,看似关怀道:“很痛?”
薛云深一看事情有门,立马信誓旦旦地点了下头,嘴里道:“很痛!”
许长安闻言,怜悯般流露出一点稀薄笑意:“那正好,痛死你算了。”
没料到事情后续如此发展的薛云深,禁不住呆了一下。
那边厢,许长安已开始了无理取闹地秋后算账:“上次我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不要不打招呼就亲我,你是不是压根没往心里去,啊?”
“不吭声亲就算了,还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我嘴里喂,你——”
薛云深被许长安凶得一愣一愣的,听到这里,他才蔫蔫地小声辩解道:“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是我的花瓣。”
闻言,已经停止擦嘴的许长安又恨恨地重新擦了起来。
“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气死。”许长安边擦边绝望地想。
擦了几下,心里好受些的许长安放过了自己的嘴唇,他没好气地瞥了眼情绪低落下来的薛云深,不情不愿地问道:“花瓣掉了还能不能重新长出来?”
“不能了。”
“不能?”许长安险些跳起来,他揪住薛云深的袖子,一连声地追问道:“不能你还随便喂我你的花瓣?以后你花瓣掉多了秃了怎么办?”
薛云深见许长安不生气了,当即把小可怜的面具一掀,自动忽略了后一个问题,美滋滋地得意道:“因为吃了我的花瓣,以后你就总有我的气息啦,别人不能再轻易把花香弄到你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