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其余的时间就守在江上雪病房外。
妘雾开出了一个所有人都难以拒绝的价钱,聘请来了全世界最出色的治疗心衰方面的医生。
来了一个又一个专家团,可是始终没有谁提出可行的方案。
妘雾没有灰心丧气,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差了,妘雾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不能放弃,连放弃的念头都不能有。
她要救江上雪,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江上雪就一点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偏执癫狂的亢奋状态让妘雾晚上难以入眠,她开始整夜整夜的不睡,守在江上雪的病房外,自言自语。
沈淮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当她知道妘雾同意用奥挫替尼给江上雪续命时,沈淮狠狠扇了妘雾一巴掌。
“她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生不如死,你觉得她想像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躺着吗?你还给她用副作用巨大的药,这就是你那自私自利的爱,我只觉得恶心,觉得不值!”
其实不只是妘雾,负责治疗的医生在得知妘雾与江上雪的关系后,已经不止一次劝说妘雾签下同意放弃治疗的协议书。
妘雾承认自己自私,她不想让江上雪死,没人知道她多想江上雪能够和以前一样温柔的抚着她的后颈,告诉她,“不用怕,我会护着你。”
沈淮的一巴掌,似是将妘雾扇傻了,她沉默的走到江上雪病房外,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奥挫替尼没再用了以后,江上雪反倒开始清醒了。
那晚江上雪疼的格外厉害,忍着没有哼一句。
妘雾在病床边守着,伸手握着江上雪的手,
大概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妘雾突然间惊醒了。
病床边的机器发出刺耳的叫声,妘雾慌乱的按呼叫按钮。
“来人,救人,救人。”
江上雪原本还算规律的心电图此时完全变成了没有规律的振动曲线,妘雾被迅速赶来的医生拉到一边。
大脑里是尖锐的风声,妘雾僵硬的看着医生给江上雪除颤。
机器的警报声就像是紧箍咒,紧紧箍在妘雾头上。
妘雾拼命摇头,她紧张的无法呼吸,徒劳的张着唇开合,妘雾心痛如绞,她捂着腹部,半蜷着身体,慢慢蹲下。
全身的血液近乎麻木,妘雾咬着自己手,伤口见骨。
医生出来时,妘雾有种无比强烈的想要逃跑的冲动。
“进去见见吧,撑不了几天了。”
妘雾骤然脱离,她连滚带爬的进去,泣不成声。
“不要死,不要死……,江阿姨,求求你,不要死。”
而床上的人缓缓转过了头,或许是因为注射了急救药物的缘故,江上雪脸上竟出现了一点血色。
她无比缓慢的抬手,指尖碰了碰妘雾的额头。
妘雾抬头,江上雪眼里有心疼、有遗憾、有怅然……
有许许多多妘雾看不懂的情绪,妘雾以为那是错觉,她将眼泪拭去,不敢相信的喊了声,“江阿姨,你记起我了。”
江上雪极小幅度的点头,妘雾死死咬着牙,“江阿姨,我在这里,你不要怕,不要怕,雾雾会陪着你。”
眸光变得无比柔和,江上雪急促的呼吸了两声,她说的分外艰难。
“我走以后要好好生活,不然到了黄泉,我也是不愿见你的。”
江上雪刚说完,喉咙间发出空洞的声响,妘雾拼命的摇头。
江上雪用尽力气勾住了妘雾的头发,她没说话,却让妘雾将她眼中的恳求看的无比清晰。
妘雾终于抑制不住,她嚎啕大哭,“下辈子,下辈子,你来做我的孩子吧,不要再这么辛苦了。”
江上雪始终温柔的望着妘雾,她的精力已近枯竭。
“雾雾,我想回家了。”
“好,回家,江阿姨,我带你回家。”
妘雾压抑着根本压抑不住的哭腔,她离开病房后,终于准备要签放弃治疗的协议书。
妘雾单手撑着桌子,弯着脊背,笔被她握在手里,止不住的发抖。
手腕悬空,第一次,妘雾还未写,笔就从她手中掉了。
第二十次,笔尖刚接触到纸张,又掉了。
第三十次,妘雾重重顿了一下,才将自己的名字签完整。
最后一笔写完,妘雾瞬间就失了力,她靠在椅背上,双手捂着脸良久。
当天,妘雾带着江上雪一同返回华国。
妘雾全程抱紧了江上雪,让江上雪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江阿姨,你看,我们已经到A市了。”
妘雾没回妘公馆,而是去了郊区的一座小山丘上。
远远的就能看见,小山丘上搭建了一个巨大的透明棚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整个山丘都是漫山遍野盛开的花。
一半向日葵,一半铃兰。
向日葵没有朝着太阳,而是朝着铃兰所在的方向。
妘雾将江上雪抱下车,“江阿姨,你看,是好多的花。”
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江上雪视线模糊,她什么都看不清,眼前都是模糊的色块。
但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努力的抬起唇角,“雾雾,要记得好好活下去。”
妘雾微微发着抖,她全身都痛,痛苦是那么的清醒,清醒的感受着江上雪在她怀里,一点一点消逝的温度。
这一句话,已经将所有的话都说尽了。
妘雾抱着她,从日出坐到了日落,她在她的怀里一点变冷,妘雾低头,将唇轻轻印上。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妘雾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将江山雪冰冷的手捂在怀里,“江阿姨,你看,太阳落了,月亮要出来了。”
月光下,妘雾与江上雪的影子紧紧相拥。
她们共沐在皎白的月光中,风中是铃兰的花香。
心痛如绞,心揪肠断,心如死灰,莫不过此。
她亲自送走了她。
她亲手杀死了自己。
她成了她在这世上的遗物。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发红包,发红包,安慰一下你们受伤的心灵。
第一百二十七章
A市, 六月。
南洲大学的老教职工宿舍楼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上了大片的铃兰。
正值花期,晚风微微浮动着小铃铛般的花骨朵,淡香涌动。
王之意和淮秋更老了, 每天上下六楼很不方便, 学校就给他们换了一套一楼的房子, 特意修缮了一下, 通风采光都很好。
外头的这些铃兰是妘雾前两年亲自种下的,宝贝的很。
她正式入职了南州大的应用数学研究院,虽然现在已经是教授职级, 但一直都没带学生。
二老具体不记得妘雾多久没来了, 好像是有四五年了, 说是又跟着陶哲华走了,谁都不知道他们去干嘛了。
“哎呦, 你说妘雾这孩子是不是随了小江,两个人都是不吭一声就走, 也不知道小江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我们两个老骨头, 还能不能等到哦。”
王之意难得的没有和淮秋拌嘴, 虽然妘雾什么都没说, 但王之意知道,江上雪该是出事了。
随手拔掉边上的杂草, 王之意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声,“只要知道孩子都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一年又一年, 王之意和淮秋精心的照料着这片铃兰。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 二老的身影出现的越来越少, 直到再也没出现过。
后来学校请了专门的花匠照料。
二老相隔一个月先后过世,妘雾没能赶回来, 她正在南边的实验基地,废寝忘食,不断深耕。
在妘雾再次销声匿迹的第七十个年头,华国突然宣布深潜号核潜艇携带的导弹最大射程可达13000公里,命中精度控制60米,是华国国防领域又一重大突破。
妘雾就是那一年回的A市。
她先带花去看了王之意与淮秋,然后回了妘公馆。
来来回回,妘公馆的人换了几批,不过周婶一直在。
只是这一回,周婶没能立刻认出妘雾来。
因为长期高强度的研究,妘雾身上事故留下的后遗症一年比一年严重,她现在已经无法完全直起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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