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喜欢,但不那么夸张点,谁能注意到你戴着的是几千块的东西……今天是为了故意饰演你的一个不好惹的朋友才戴的。”
“需要演吗?可你本来就是我的不好惹的朋友啊。”
“呵呵,”秦子衿忽然冷笑一声,路过一个蓝色大垃圾桶,她攥在手里的耳环顺手扔了进去。
傅景看见吓一跳:“怎么给扔了?”
“放心,这玩意儿就五六块,”秦子衿解释着,“反正这种假珠宝在专柜里买也是个地摊品质,不如直接地摊买个实惠。”
傅景接着问:“那你怎么给扔了?已经坏了吗?”
“……”
秦子衿没有回答她这个过分淳朴的疑惑。
在跟顾青瓷视线对上的时候,她心头就无比懊恼后悔,为什么自己今晚偏偏会戴了个那么俗的假货耳饰。
明知道看不出来真假,也凭空心虚许多。
所以一出门,立刻摘掉藏进口袋里了。
沉默片刻。
秦子衿静静开口:“算了。”
她心底受挫的情绪很快解开,不是很甘心,却慢慢释怀地说:“反正就算今晚背了七八个铂金包还是得输,所以算了……算了!”
傅景疑惑:“你怎么那么不开心的样子,不就是输了几局牌吗?又没玩钱,你们前面那么欺负我我都没在意呢。”
“……”
“那请你吃点什么好吃的?”
“……”
等着红绿灯,秦子衿停下脚步。
她无视旁边傅景的话,脑海中仔细给自己今晚的行为和观察到的事情复盘总结。
越想越复杂。
心中居然开始赞同傅景之前给她灌输,她本来觉得相当错误的话。
——顾青瓷是一个对她温柔体贴的高冷美人。
虽然浑身不好惹的气质,以及让秦子衿心底有种拉警报的危险神秘感,但她望向傅景的目光,竟出乎意料的柔和。
秦子衿平常在学校里嚣张惯了,所以对上顾青瓷时候那种被瞬间碾压的情绪。
让她格外懊恼。
有一种小猴子抓着树枝无法无天地荡啊荡,自由地荡过头,不小心掉到大老虎的面前,被大老虎的眼神盯住。哪怕只是安静对视片刻,属于森林之王的无敌威压感足以把它弄得瑟瑟发抖的。
秦子衿喃喃说,“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了,既然是在朋友的场子里工作,按道理不是该多来吗。”
“没什么好奇怪呀,”傅景回答说,“如果我开了家酒吧,你想要每周过来上一会儿班,我也特别愿意给你发足整月的薪水,让你不用愁别的东西,就在家玩玩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秦子衿扶额,“对的,我之前就是被你这种好听话糊弄住了,没有再多思考了。”
傅景不解,“你还要思考什么?”
还要思考什么……
陶娴跟顾青瓷之间的相处态度,完全不是一个有钱能干的老板随意闲养着一个吃白饭的朋友的氛围——倒过来还比较说得通。
但秦子衿毕竟见过的世面还很少,她不敢轻易下断言。
所以这番猜测没有跟傅景说。
过了红绿灯。
刷卡进入小区,夜风惬意。
秦子衿缓缓开口:“顾青瓷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不过,就算我说她是原始森林里的大老虎,你也会觉得,是老虎也是黄油做的。”
傅景不以为然:“老虎是黄油做的?什么破比喻。”
“出处是村上春树。”
傅景依旧自信:“什么村什么树,我都没听说过,肯定没名气。”
秦子衿深深深呼吸后,自顾自地说:“……这个初中毕业之后再也没涨过文科知识的大文盲。我得包容她,我得谅解她,我还得担起一半的责任。”
“你嘟哝什么呢?”
“没什么!”
“没什么就没什么,你那么凶干嘛,知道你输牌了心情不好,可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我撒气呀。请你吃东西要不要?吃蛋糕吗?”
“……”
秦子衿无力地揉眉心,叹气:“反正我长那么大,别的本事没有,认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她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难怪你费那么大半天劲还没拿下来,不过这也正说明她其实人品挺好的,不然你早深陷爱河被耍得团团转了。”
傅景更加困惑:“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用懂什么意思,追吧,继续追。”秦子衿语气深沉,断言说,“像那种老谋深算的女人,最适合栽在像你这种傻白甜的手里。”
很快走到家门前。
傅景立刻傻白甜地笑起来,点点头,“借你吉言。”
第18章
上楼前,傅景带着秦子衿去快递柜里取了几个沉甸甸的快递。
里面全是各个品牌的香薰蜡烛。
秦子衿手肘撑在桌上,旁观她拆快递,“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爱好?”
“也不算爱好吧,”傅景把所有包装压扁塞进同个大盒子里,拆出来的大堆蜡烛叠摆在托盘上,“只是最近特别喜欢桂花味。”
“全是桂花味道的?”秦子衿拿起两个分别闻闻,不感兴趣地放下,提醒说,“你记得别同时点很多,会腻死的。”
“当然,我是有常识的!”
傅景端着托盘,把那堆蜡烛抱回自己房间里,丢下一句,“晚安,你也早点睡啊。”
进房间,迫不及待地擦火柴点燃香薰蜡烛,甜腻的香气蔓延开。
傅景洗完澡出来,房间里气味完全飘散出来。
关灯睡觉。
甜腻的桂花香气包裹着她。
月挂半空,深黑夜晚一点点淡淡银辉。
—
星燧贸迁,时移世易。
大燕国的北边与南临国接壤,两国常年混战,伤亡不断。大燕自邱帝继位以来几番改革,不拘一格降人才,变法图强,连续几代君主励精图治……
如今,南临国再也不敌大燕。
一场持续两年的战乱,从起初的边疆摩擦至攻打城池,南临屡战屡败,直直被打到帝都。
为平息战火,南临皇帝主动提出割地赔款。
将长子与幼女遣送入燕为质。
顾青瓷随着兄长来到燕国江宁,那年她十四岁,离及笄还有一年。同年,傅景的母亲永康公主沉塘自尽,天子降罪至相府。
年仅五岁的傅景遂被接入宫中,由太皇太后亲自抚养。
—
南临国早有传言,说顾青瓷拥有倾城之貌,天人之姿,是天底下最最绝色的公主。以至于大燕上上下下,对她的好奇程度比对皇子大得多。
顾青瓷觐见帝王,俯身下跪,双手奉上一本礼册。
里面记载着南临国库里的半数珍宝,也是赔款的部分内容。
高高在上的龙椅旁边,还坐着个六岁的小女娃,她眼眸一眨不眨,直勾勾地望着她看。
在太监捧着册子宣读时——
小女娃似坐得不耐烦了,忽然跑下来,站在直身下跪的顾青瓷面前。她双手负在身后,弯腰凑过来。
就差直接脸贴脸的近距离,靠近着,仔细打量。
像在观赏什么稀奇物件似的模样。
一双清澈杏眼映着顾青瓷没有表情的脸庞。
她就那么认真欣赏了会儿。
等到宣旨结束,转过身,一派天真地问坐在龙椅上年轻的皇帝:“哥,你今天多了那么多的宝贝,可不可以把这个美人姊姊赏给我呢?”
满殿寂静。
南临国的公主虽为质子,但理应以客相待。而不是被当成进贡的物品被随意处理。
“……”
顾青瓷藏在袖底的手握紧,又缓缓放松。
腰背直挺,眉眼低垂着,保持一个适当的优雅温顺的姿态。
龙椅上的那位似觉得不无不可。
他思忖几秒,修长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旋即和煦说:“妹妹想要的东西,哥哥肯定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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