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下(192)
石如琢平日里穿着舒适的软布官袍,今日情况特殊,枢密院也有专门的铠甲。她虽不会武功,可兵刃在手,和枢密院的同僚一块儿行动,也能杀敌。
此时日头已经开始西斜,刺眼的光亮渐渐转为鲜艳的红,这种色彩更让吕澜心难受。
石如琢看准了时机跳下马,一刀捅死了被同僚扫到地面上的乱军,之后再跃上马,坐到了吕澜心的身后,在不言不语间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吕澜心回首笑道:“战场之上阿器还这等温暖恣意。”
石如琢全神贯注控制着马匹的动作,还要谨防从四面八方冲来的骑兵,对于她这种几乎没经历过战事的人而言,不免焦躁。
心头上燃着一串的火,还要应付吕澜心不合时宜的挑逗,石如琢本能地用一贯刻薄的态度回应吕澜心:“还不是要顾及你这眼不能视物的……”
话说到最后两个字,石如琢戛然而止,很明显的停顿之时,她回身用两只手握住剑,用力刺身另一侧的敌人。
待那敌人被杀死,吕澜心说:“我不是废物,这些人是我那两个娘放进来的,我自然也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
石如琢的虎口被剑柄磨得发红发痛,喘着气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自然当真。”吕澜心笑眯眯的,“方法我已经有了,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石如琢:“……”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如此优哉游哉地厚颜无耻,古往今来也就吕澜心这么一个了。
真想一剑给她挥到马下。
……
明江畔南北巷。
天子的马车驰骋在南巷曲折的小路之中,跟随在侧的护卫万分警惕看身周遭。
马车内,天子衣衫肩头的血迹已经变成深褐色的硬布,她端坐在马车里,脊背挺得极正,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剑。
车门闭合,四个车窗也全部放下,密闭的车厢之内充斥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别紧张。
身边之人用平稳的声线宽慰了一句,不太舒服地整理了一番贵妃华服繁琐的裙摆,想要依葫芦画瓢将裙摆给系起来,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她低垂着眼眸,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
马车外的随从道:“咱们顺利出了南巷。”
车内的人道:“往北走,自北巷尾端绕进北巷。”
“喏!”
.
澜以项领兵在童府的马车之后狂追,一路斩杀试图阻拦的禁军和童府随从,斗志高昂。
从他小到大他虽是习武,可是从来没有真正杀过人,早就想试一试杀人和砍木桩子、杀一些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
超出想象,杀人的感受全然不同,杀人时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恐,足以引发他惊喜欲狂的亢奋。
禁军和童府随从被他杀得越来越少,澜以项大喊:“这只不安分的老鼠还在负隅顽抗,上!给小爷拆了它!”
“喏!”
马群齐齐踏地的动静几乎要将白墙震碎。
身后是疯狂的围追堵截,而前方一个拐弯,一大群骑兵已经在此等着了。
童府马车被前后夹击,迫不得已停了下来。
“娘亲!”在车尾的澜以项稳稳地控制着胯下摇摆的马,探头身前方亲热地喊了一嘴。
澜宛和吕简依旧穿着黑色的吔摩教长袍,沉重的帽檐扣着一半的脸,澜宛驾着马轻盈地前行,站在一群骑兵中间,对着童府的马车笑道:
“陛下,下马吧。”
第335章 她胡诌的事情居然成真了。
“陛下, 下马吧。”
澜宛这一声不咸不淡之后,童府的马车内沉寂了许久,马车里的人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澜宛笑着道:“陛下, 莫不是要臣亲自请你下来吗?那场面不会好看。”
依旧没有动静。
澜宛目光转向澜以项,澜以项冷哼一声从马背上跃下来,气势汹汹地向童府的马车去。
最后四名护卫抽刀相向。
这四人横着排成一队, 在狭窄的巷子里的确能形成最后一道带刺的围墙,面对敌我悬殊的局面, 他们丝毫没有畏惧之意,磨好了尖牙,做好即便死也要撕下敌人一块肉的准备。
澜以项手指往前一点,身后二十名随从上前与四人厮杀。
没想到二十人一齐发难,竟还被对方砍死两人。
澜以项怒火中烧, 亲自动手, 将这四人绑了:“狗奴还会咬人?小爷这便砍了你们的狗头!”
“慢着!”
澜以项正要动手的时候, 马车里的人终于开口了。
这是童少悬的声音:“澜尚书,你们追我童府马车追了一整路,杀了这么多人, 所为何事?”
澜宛并不和童少悬对话,依旧对着马车道:“陛下, 臣知道你一向爱护臣子, 不会想要继续躲在马车里, 看着你的护卫白白为你牺牲吧?”
依旧是童少悬与她对话:“澜尚书,你这是要做什么?对着我们童府的车驾喊陛下,实在是折煞下官。莫不是你以为陛下在我车内?”
澜宛轻笑一声。
“陛下有自己的仪仗,怎么会在我童府马车之内?澜尚书可真会说笑。”
“谁不知道童长思伶牙俐齿,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如此说来澜尚书是不信了?不信的话大可上来一看。”
澜以项被这番温吞的对话弄得额头上的青筋都浮起来:“澜娘!与她废什么话!孩儿直接将人给你拖下来便是!”
说着澜以项大步往童府马车去, 吕简道:“项儿不可莽撞。”
澜以项一刀就要砍向马车的车门,听到吕简如是说,顿住了动作:“怎么了吕娘?”
吕简道:“这童府的马车或许藏着机巧,童长思这是激将之言,不可贸然行动。”
澜以项在丰州长大,并没有听过童少悬神童的名号,自然也就不知道这童府马车里有可能暗藏的玄机。
但在澜以项看来,吕简多智近妖,听她的总没错。
“是,娘亲。”澜以项盯着马车,后退了一步。
童少悬笑道:“我还真不知道澜尚书还有儿子,以为只有吕姐姐那么一个女儿呢。如此一来澜尚书后继有人,恭喜恭喜。”
吕简对澜宛说:“童长思句句都在拖延时间,有可能马车之内不是卫袭而是唐见微,她这是在拖延时间掩护卫袭安全逃离南北巷。别再浪费时间,速战速决。”
随即面相童府的马车道:“陛下,若您不下马,微臣唯有强行请您下来了。点火。”
坐在马车里的童少悬都已经做好了那姓澜的小子上前来,用机巧给他射个马蜂窝的准备,没想到吕简竟这般敏感。
听到“火”这个字,童少悬心里猛地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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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
澜凌大喝一声,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抖。
他浑身沾着汗和血,还有追着那三人四下乱窜时惹上的污物。
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小小的,充满脂粉气的厢房内,显得格外突兀。
“我可都看到你们了,小娘子们。”澜凌歪了歪脖子,向厢房深处走去。
这是一处妓院,原本在这儿纵情享乐之人似乎逃得非常匆忙,满地的水果和倾倒的酒液,此刻到处都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澜凌向厢房深处的一面玄女图屏风看去,那屏风之后有个人影僵硬着,似乎埋伏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