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下(190)
战况竟这般激烈!
来得正是时候!
唐见微用大理寺拿来的箭,和童府家奴、大理寺的属官一块儿开路。
千钧齐发灌入了石漆,可以载着一人自行前进。
童少悬坐在机巧上一边喊,一边看准机会发射。唐见微等人跟在童少悬身旁保护她的安危。
原本杀之不尽的黑衣人,在童少悬的援军抵达之后,快速被清扫。
将卫袭和童少灼救下后,形势似乎有了扭转的迹象,可没想到的是又冒出一大批黑衣人,战势又启。
他们就像是没有生命,被无形的手操控的木偶,一波又一波,以生命拧成一把刺杀帝王的凶刃。
他们都是死士。不怕死的人最难对付。
黑衣人发现了童少悬操控的机巧,合力围攻。
千钧齐发具有强大的杀伤力,但太过笨拙,一旦被围根本逃不掉,非常危险。
唐见微立即拉着童少悬放弃了千钧齐发,和禁军一块儿撤退。
“定姐呢!”童少悬在人群之中找不到沈约。
唐见微纳闷:“沈约也不在此地?”
卫袭早就思索过这个问题了:“沈约的确是朕安排在此候着吕澜二人,如今她未现身大概也被困住了。你们从城中来,城里的情况如何了?”
童少悬有些难以启齿:“我们路过护城河南岸之时,正好遇到胡人砍杀。这些胡人说也奇怪,看见苍人便杀,似乎没有针对性,只是在滥杀无辜。除了杀人之外还四下纵火,这挑衅的行为看上去便像是在吸引禁军的注意力。不知沈将军是不是被调虎离山了。”
卫袭倒是很了解沈约:“她未必中计。吕澜二人既然会在此部署这么多的刺客,必定也想到了朕也有奇兵在后。如今奇兵怕也身处险境。”
唐见微在一旁和禁军护卫一同斩杀了两名黑衣人,听了卫袭的话,心道:岂止是你的奇兵被困,整个博陵的禁军都被倒霉的吔摩教教众堵得无法驰援。希望阿念说的事能够真的成真,希望身处吔摩教的仰光真的能扭转乾坤。
否则,吔摩教将会是凝固博陵安防的致命武器。
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从明江畔退了出来,追兵在后,眼前是可以利用的错综复杂的小巷子,以及两辆马车,一辆是天子的,一辆童府的。
唐见微这个土生土长的博陵人,或许对博陵某些偏远的街道不太熟悉,可是明江边上这些街衢她闭着眼睛都能走,毕竟每年烟火盛会她都会和阿姿等好友来闹上一场。
童少悬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主意:“吕澜二人必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能顺利退到此地,或许是吕澜二人请君入瓮的计策。毕竟阿慎你是土生土长熟悉地形的博陵人,澜宛也是。”
童少悬的话让众人神色凝沉。
“陛下。臣有一障眼法,或许能助陛下安全离开此地。”
……
“娘亲!天子果然如吕娘所料,往巷子里去了。”
明江边眺望塔上,一位面若冠玉的年轻男人趴在木栏前,看到卫袭等人穿过一片树林,分别上了两架马车,便兴奋地对身后两个穿着黑袍的女人叫道。
此人正是澜宛从宗族那边过继过来的儿子,澜以项。
他平日里知书达理,看上去便是文质彬彬的文士。
可谁也不知道,他自小习武,双刀耍得更是卓绝。
吕简帮澜宛铺好了一切的道路,澜宛终究是没能忍住,想来看上一看。
看看卫袭走投无路的模样。
即便在来之前吕简就提醒过澜宛:“卫袭身边奇才辈出,即便咱们计划周详,或许她们亦准备了应对之策。”
但澜宛在看到那该死的童少悬和唐见微出现之后,形势迅速扭转,依旧觉得五脏六腑被一股浊气烧着。
这两个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搅乱她的好事。
如今又被她们冲出了重围。
距离砍下卫袭的脑袋,只有最后一步。
澜宛心浮气躁。
“阿柔,不可分神。”吕简提醒她,“如今卫袭等人进入到了南北巷,此处亦在咱们的计划之内。”
澜以项提声道:“但是她们兵分两路,贼得很!想要咱们分散兵力!”
因吕简的提醒镇定不少的澜宛眯起眼睛:“更是要迷惑咱们。”
从眺望塔高处俯视,可以对巷子口所有的情况一览无余。
她们看见童少灼和卫袭上了一辆马车,唐见微和童少悬上了另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进入巷子之后分开行动,自然是要分散兵力。
“追姓卫的!”澜以项喊道。
“慢着。”澜宛拉住他,冷眼乜他,“做事不可这般毛躁,看清了再动手,以免落入圈套。阿娘问你,方才卫袭和童少灼二人上马车的时候有何细节?”
澜以项被这么一问,愣了一愣,随即“啊”了一声:“对了!是童少灼先上的马车!向来只有天子先登车,何时有让贵妃先上的道理?!而且童家那边的护卫也更多。那天子是假的!有人穿了天子的衣服,假冒她,想要迷惑咱们?”
澜宛对他露出赞许的表情:“正是这样,孺子可教也。”
吕简静静地看着她俩。
澜宛问澜以项:“那现下该如何做?”
澜以项兴致勃勃:“追姓童的那辆马车,天子肯定在童家的马车上!”
第334章 方法我已经有了
博陵府内浓烟四起。
大街小巷充斥着想要回家而回不了的人;不见家人回来心急如焚, 出来边喊边找的人;以及见人就杀见宅子便点的胡贼。
庞大的禁军被吔摩教围堵,进退维谷。
眼看着城中的情形越来越危机,禁军副将拉过长孙将军, 焦急万分:“将军!再不冲出重围待南门一破,城里百姓就全完了!将军!快些下令吧!”
长孙将军面色若铁,倒是没有被副将急迫的言语搅动心神, 指着前方那些低着头不断吟唱,以肉身围成困军城墙的吔摩教教众:
“你好好看看, 他们是谁。”
副将望了一眼,声势落了下去:“……那是,我阿娘。”
“还有我的族弟,我们将士们的亲眷,博陵的百姓就在这人群之中, 这些人就是我们要守卫的人!你说南门被破城里的百姓要完了, 莫非要在贼人破城杀人之前, 我们要先亲手弑亲?!”
长孙将军的质问让副将无法回答。
很明显这些教众知道自己手无寸铁,亦是博陵府的平民,博陵的兵士绝对不可能伤害他们。
他们就是冲着禁军来的, 就是为了围困大军存在的。
即便将副将给堵了回去,长孙将军心里再清楚不过。
面前他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便是与自己的亲人持刀相身, 另一条路就是继续做一只困兽, 等待事后被降罪。
无论哪一条路都是一条血淋淋的不归路。
狭窄的巷子里,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娘子推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往后看。
那大胡子追上来了吗?
小娘子心道,他应该不是博陵人,或许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
小娘子跑得眼前发白, 胸腔里火辣辣地疼,可她没法停下脚步。她裙子上沾着的耶娘的血一直在提醒她,这不是一场会醒来的噩梦,这是真的!
“姐姐,我,跑不动了……”弟弟四肢软得像浸泡在水里三天三夜的面坨,脑门上的汗已经被奔跑时的风吹干了,整个人恍惚着,除了在咳嗽的间歇时间蹦几个字出来之外,已经分不清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