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424)
楚时慎一时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爬上了的眉梢。
贤王见状,轻轻一笑,“哦,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你现在之所以躺在这里任我拿捏,可不是你喝的酒那么简单。”
楚时慎一怔:“不是酒,那还有什么?”
“看来,六弟对王太医的安神汤,很是满意啊。”
楚时慎脸色一白,只听得贤王面上带着浅笑,声音温柔似风,“安神汤里的无念草遇上酒里的无忘花,轻则昏迷疯癫,重则当场断气。不过想来六弟是幸运的,现在还能在这里和我叙叙旧。”
楚时慎气的牙痒痒,但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一样,除了瞪瞪眼、咬咬牙,什么事也干不了。
贤王慢慢踱着步,思绪又一次飘远,“三弟既然不仁,那便不要怪我这个当兄长的不义,在我知道他想将我私征田地、吞没饷银一事密报给父皇时,我便决定,先下手为强。”
“我利用奸细将我要设宴毒杀三弟的消息传递过去,三弟果然上当,当日带了大批暗卫,甚至请了忠义侯和皇叔前来,想要当场抓我现行,然而我却借此机会,将全部征地吞银的把柄抛到了我的亲信大臣身上,然后将我自己摘了个干净。”
楚时慎微微拧眉,他没想到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你说的亲信,是前吏部尚书祁正则?”
楚时慎见贤王没有应声,又问了一句,“为何是他?”
吏部怎么说都是用人调遣上极为关键的一环,他有些不明白贤王为什么会舍弃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
贤王轻笑一声,他顿了顿,不轻不淡地道了句:“祁正则那老家伙,虽扶持于我,却总对我的事指手画脚,若不是……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楚时慎眸中有一丝震惊,他嘴唇微颤,似是对贤王这般任性有些没反应过来。
贤王似是想到什么,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身又开口道:“三弟本以为此一举会彻底击垮他继位路上的所有障碍,殊不知,越是畅通无阻,越是会引起父皇的猜忌。”
贤王讥讽一笑,“父皇身体越来越不好,却依旧不肯松口,而三弟那傻小子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在朝中大肆网罗官员,但他不知,我已将势力渗透进了他的身旁。”
他看着楚时慎求知欲渴的目光,无奈摇摇头,“只是我和三弟都未料到,父皇最后竟会把皇位传位于你。”
“一个极少涉及朝堂,又远在宿州的武夫。”
楚时慎微微偏过头,似是对他的形容词甚是不满,但又没办法起身抽他一巴掌,憋得脸颊发红。
“在得知父皇暗中派人南下时,我方才反应过来,但我那时已经不宜露面,便暗自催动他府上的幕僚,怂恿他暗中刺杀于你,果然,本就如热锅上蚂蚁的三弟不惜动用亲戚、故交,行极端之法也要将你诛杀于皇城之外。”
楚时慎眸中微冷,看着他不言语。
贤王又接着说道:“不过没有想到你还是挺了过来,甚至在父皇的庇护下,顺理成章的登上了皇位。而我那看似急躁的三弟,却也在暗中摆了我一道。”
他笑笑,“只不过,我也送了他一份大礼。”
楚时慎眯了眯眼睛,轻道:“你说的,可是前户部尚书郭文信贪墨一案?”
贤王似是走累了,又坐回了轮椅之上,“我不过派人去煽动那些快要饿死的灾民找个地方讨讨公道,又在镇远侯查到铁匠铺时,递了把刀罢了。”
楚时慎抿了抿唇,拧起了眉头。
若不是这些灾民闹到京城来,京兆府与户部官官相护,百姓积怨加深,一纸诉状递到御前来,恐怕郭文信不会那么痛快地认罪。
他一直以为是上天庇佑,自己略施小计便顺利侦破,原来竟是接过了别人递来的利刃。
楚时慎一时有些脊背发凉,亏他还在贤王半身不遂之后心怀同情,却没想到他这大皇兄竟心思深沉至斯。
“房卫宏一案镇远侯终是查到了我的头上,但我深知那时并不是我反击的最好时机,于是,我便将计就计,将两年前的把戏又重新玩了一遍。”
他说着,忽得哧哧笑了起来,“可笑的是,居然还是没有人发现。就连那聪慧过人的镇远侯,派人监视了我月余,也将人撤走了。”
楚时慎一时有些好奇,那日明明他也在场,甚至娄丞相等一众老臣皆在场,他怎么会做到瞒天过海?
不过只片刻,他便明白了过来。
当时医治的太医正是王进,后续请脉调方也一并是他,所以他们二人便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楚时慎终于别过了头,他不想承认,贤王这些话,做的这些勾当,真的让他很没有面子。
堂堂一国之主,康盛百姓的信仰,竟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自知,还成天想着怎么弥补他。
贤王扫了一眼便看穿了他所想,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不是很好奇,那日宫中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果然,楚时慎飞快的转回头,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贤王淡淡一笑,薄薄的嘴唇弯起一个角度,显得温文尔雅。
“这样离间君臣,又重击三弟的好事——”
“怎能少了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对哦,boss就是贤王,坏的极品,来吧,我们唾弃他!
第291章 逼宫
楚时慎恨恨地咬着牙,“怎么哪都有你。”
贤王弯唇一笑,“六弟此话说得甚是,我本就是来帮忙的。若只凭三弟,他怎会知道我那十七弟爱吃羊桃,又怎么会想到相冲之法。”
在楚时慎不善的目光中,贤王又随意道:“自然是我让人‘不小心’透露给他,而三弟也不出所望,果然上当。只不过他原打算此事一发便借口压下来,好以此威胁你那左膀右臂镇远侯。
“可我又哪能让他如愿呢。”
贤王轻轻转动手腕,意有所指,“齐太妃护子心切,一时冲动,不小心把事情闹到御前,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于是等你们闹到不可开交之时,王进暗中将软筋散露出来,便是万事大吉。”
楚时慎眯着眼睛,“所以到那时镇远侯遭诬陷,小八清誉难保,我与镇远侯关系崩裂,同时因着蒙受了不白之冤,他也不会与沐王亲近几分,真可谓一箭三雕啊。”
贤王低着头淡淡一笑,“六弟过奖了。”
楚时慎一时气闷,想破口大骂又生生忍了回去,压着声音开口,“所以不论我怎样追查,最终都只会追查到郑太妃,或是沐王身上,因为你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是也不是?”
贤王悠悠的拍了拍掌,“六弟聪慧。”
楚时慎冷着眸子,因为气结于胸,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因着我瘫痪在床,三弟明显有些慌了神,他唯恐你下一步便设法取了他的项上人头,于是他开始有所动作。”
不等贤王说完,楚时慎便接过了话头,“说罢,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贤王顿了一下,旋即笑笑,“六弟倒是机敏。”
“你可还记得魏总管?”
楚时慎一愣,“你说的,可是被我赐死的前御前大太监魏言?”
“正是。”
贤王看着楚时慎的眼睛,勾唇一笑,“你当时是不是觉得自己终于发现了些蛛丝马迹,甚至还让镇远侯去套他的话?”
楚时慎刚想点头,却明白了过来,脸色不禁又白了一分,“所以,你早就安排好了……”
贤王没有应声,似是坐麻了,起身抖了抖腿,“我不过是让魏言随意给了些提示罢了,只不过他说的越是模糊不清,含糊其辞,你们便能充分发挥你们的推断之能,把事情理得清清楚楚,桩桩件件直指我那可怜三弟。”
楚时慎看着贤王身形健硕,丝毫不显病态,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一直将重心放在了沐王身上,虽然镇远侯几次发觉其中有蹊跷,但任谁也想不到,问题都出在了这个早早就退出人们视线中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