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跟叔叔每天都在打架(9)
郑医生表情很严肃:“还没到晚上。”
麻雀伸手把自己头发扎了起来:“这事得解决。我这两天出去一下,你小心一点,我会让小白多陪陪你。”
十一、
一晃眼过了半个月,胡堇然每天除了睡觉以外全程盯着自己闺女,生怕出什么事。
胡倩倩好久没有跟爸爸这么长时间相处,还有些惊喜。在她的印象里,爸爸是客厅挂钟里的数字,不到22点他不会回来,早上被保姆送去幼儿园早教班,她也是见不到爸爸的,只有周末抽空,爸爸心情好的情况下,两个人才有相处的时间。
她感觉到胡堇然很紧张:“怎么了爸爸?”
胡堇然给她扎着小辫子,这时候下意识揪了一下,胡倩倩疼得叫了一声,胡堇然才反应过来,赶紧给女儿松一松。
他不是什么好儿子:亲爹临死前想见他一面忏悔,他便在夜店里通宵赌牌,狂欢了一整晚;母亲走的时候十分愤怒,怨恨他没有按照自己的目标走下去。
他也不是什么好丈夫,当初结婚抱着很多目的,对老婆的感情更多的是完成一种契约的使命。
但是他现在想做一个好爸爸了,只是可惜前面浪费了好大一部分光阴。这段时间父女俩在外游玩看来,情况比他想得好太多,女儿可能只是缺少陪伴,才会表现出来非常不愿意亲近人。
也是,自己是她这个世界上血缘最亲密的人,都没有好好拥抱,好好看着她长大,又有什么理由去强行逼孩子接近别人呢。
胡堇然揉了揉她脑袋:“没什么,爸爸只是想到好多事。”
胡倩倩手上抱着前两天胡堇然给她买的玩具熊:“爸爸,你说警察叔叔能抓到把我们家砸掉的人吗?”
胡堇然耸耸肩:“爸爸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回去后,爸爸会给你换一个新家,好不好?”
胡倩倩犹豫了一下:“新家也会跟之前的家一样这么大吗?”
胡堇然抱了抱她:“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家,爸爸就给你换什么样子的,好不好?”
两个人约定完以后,胡堇然伸手把她抱起来,打算今天去看看艺术展,据说看艺术展对孩子有影响,他一时半会也不敢说没有,就先预定了。
在去看艺术展的路上,胡堇然看着前面路在整修,而导航一直播报着直行,他叹气地想右转换一条路,结果不远处就看到一个道观。
胡倩倩也发现了:“爸爸那个是什么?我们以前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好好看啊!”
胡堇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那个是道观,我们是不能住的。”
胡倩倩哦了一声,小眼睛很好奇:“那我们能去看一下吗?”
胡堇然隐约感觉到胡倩倩的眼睛可能看到自己看不到的东西,他沉着气问:“你看那个房子上面有什么呢?有没有黑黑的脏脏的东西?”
胡倩倩摇头:“我看到……好多好多燕子!以及……以及上次我们在医院看到的,麻……麻……”
胡堇然:“麻雀吗?你很想去看一下?”
胡倩倩点头:“我感觉好舒服啊那个地方。”
他心里念着这是21世纪了有鬼怪大白天也别出来!
然后在边上找了一个地方把车停好,随后抱紧女儿,一步一步小心踏入道观。
麻雀这时候松了一口气,他的人形看起来有些落魄,灰色的道袍下摆甚至打着补丁。只要胡倩倩到了这,他就有办法把她眼睛遮住。
这孩子眼睛太灵敏了,他前面好几次布幻术想引着胡堇然带孩子入套,结果差点都被识破。他只能一路跟着等待机遇,好在这个机遇终于被他等到了。
麻雀拿着扫帚在大殿前扫扫地,面无表情。胡堇然看他一把胡子,感觉也不是什么很正式的样子,耐着性子拿手机问:“请问道长,这个地方怎么走?我看导航有些奇怪啊。”
麻雀瞅了瞅:“哦,从我们这往外左手边500米就是了,你继续按导航走。”
胡堇然应了一声,想抱女儿赶紧走,结果胡倩倩被殿内壁画吸引住,抬头问胡堇然:“爸爸这些是什么?”
胡堇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说是天上神仙也不太像,黑漆漆的,倒像是阎王殿,但又没什么牛头马面塑像放着吓人,他只能去问麻雀。
麻雀摸着自己的胡子:“我这里的道观,不信天只信地,供奉的是东岳大帝,这几日天气好,香火多了些。”
胡堇然很奇怪:“东岳大帝,没听说过啊?”
麻雀拿了一根点燃了的香递给胡倩倩:“新旧相代,固国安民;延年益寿,长命成仙;福禄官职,贵贱高下;生死之期,鬼魂之统。”
胡倩倩跟不上他的语速,好奇地跟着拜了拜:“你在说什么呢爷爷?”
胡堇然以为他是要募捐香火钱了,这时候从兜里掏钱包,麻雀直接把他手摁住笑了笑:“无需,萍水相逢,既是有缘。我看小姑娘倒是伶俐,只是命浅福分兜不住,小小年纪也是遇过不少事情的主了,可有认干爹了?”
胡堇然很茫然:“我是她亲爹,哪有必要认什么干爹?”
麻雀一副“你这就不懂了”:“以往怕孩子长不大,要么让孩子认福寿双全的老人做干爹,要么拜世间草木,最好便是上了百年的古树。我这院里正好有一棵,常有孩子来认干爹了,也是图个吉利。好在大多都健康成人,没砸了我这的招牌。若你有意,现我帮你请这一道符下来,孩子认了干爹,以后逢凶化吉,都从这来。”
胡堇然看着树上红笺飘飘,看样子这棵树有挺多的子孙,他没忍住问胡倩倩:“你要认吗?”
胡倩倩歪着头:“好啊,我认了干爹以后它会跟我说话吗?”
麻雀摇摇头:“草木无心人有心,一息一梦是迷离。只求一个心安便是了。”
胡倩倩伸手抚摸了一会树干,特别兴奋地转头冲她爹说:“爸爸,我想认!”
麻雀便赶紧回屋内,取了朱砂取了红笺,他在上面写了一通鬼画符,胡堇然皱着眉想问又不敢开口。全程麻雀又不跟他要钱,也没搞什么邪教,都在说“求心安求心安”,他有些烦躁。
麻雀似乎感受到他的焦虑:“你放心,我这香火都是有缘人看心情给的,东岳大帝没这么小心眼的。”
他握着胡倩倩的手,写下了她的名字,一边写一边念:“胡倩倩,是个好名字啊。”
胡堇然看孩子写完了以后,他伸手赶紧把女儿抱回来,麻雀去拿了一个凳子,站起来把红笺挂在树梢:“好啦,你就拜这棵树当干爹,以后必定逢凶化吉,避祸免灾,健康长大。”
走的时候,麻雀还给她拿了一个小石头,胡堇然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泰山石敢当”,心里不免吐槽这是从哪里批发过来的!
麻雀一脸慈祥:“一路走好,切莫再来了。”
胡堇然听到后半句心里咯噔一声,让胡倩倩跟他说了再见,就赶紧带女儿回车里。他坐上车后给女儿拉了安全带,把她手里攥着的泰山石敢当摆着车上面。
胡倩倩不开心了:“这是爷爷给我的!”
胡堇然赶紧安抚她:“爸爸查一查,爸爸也想买一个,等会就还你。”
他去搜了东岳大帝,拜干爹以及泰山石敢当,都没有问题。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算了先不去看什么艺术展,先回去要紧!
他刚发动车,手机就传来震动,他一看,是之前跟他联系的民警。
民警同志十分严肃:“胡先生,我们可能已经抓捕到了犯罪嫌疑人,您最近方便来一趟警局吗?”
胡堇然一下子高度紧张:“好的我知道了!”
他一脚油门,车调了方向往回走。
麻雀倚靠在门上,松了一口气顺便摘了胡子。
好在自己还记得贴一些假胡子上去,不然早被那个孩子看出来了。
院子里的也不是什么神树,只是他随便捡来的一根小木头。
他化成鸟形,飞到树梢把胡倩倩刚刚写的红笺取了下来,这时候红笺上浮现出了她的生辰八字。
他扫了一眼:“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这爹妈怎么想的,凑这么巧合。还好我把她眼睛遮了,这要是去练什么邪法,指不定祸害无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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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胡堇然站在派出所里签了字后,捏着那张回执单忍不住后怕。
民警犹豫了一下问他:“胡先生,我听说那个犯罪嫌疑人被抓的时候都还在念叨,说你闺女是什么纯阴体质,应该贡献给无上真君。他什么都不说,只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你一定要小心,感觉附近多了什么人,一定要跟我们联系,这应该不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案,可能有邪教背景在里面。”
内鬼是曾经被他解雇了的保姆,神神叨叨的,当时看胡倩倩的眼神就不太对劲。胡堇然雇用了没多久就把她辞退了,她走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手脚倒是利索,据说找到了同小区内的下家。
下家他只见过几面,也谈不上认识,这时候出了这档子事,也十分紧张,赶紧跟胡堇然商量,要不两家一起换个住的地方吧。
胡堇然点点头,打算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后他再好好物色。
他出了派出所以后,坐在主驾驶里犹豫了很久,打开导航,目的地是某私立医院。
郑医生倚靠在窗台上:“无上真君?你在派出所听到的?”
麻雀啾啾两声:“应该不是现在有的东西。建国以后不准成精,可是我们跟那群疯子妥协的结果,白纸黑字签的呢。”
郑医生双手环抱于胸前:“以前的东西会怎么样,现在的东西呢?”
麻雀盯着远远开来的汽车:“若是以前,天上的天上管,地上的地上管,地下的地下管。现在,天上地上地下都不管,那只能我管。”
郑医生嗤笑:“你倒是有脾气,行吧。”
麻雀趴在他肩上:“他来了。”
郑医生理了理衣服:“知道了。”
胡堇然推开门以后,心情很复杂:“医生。”
郑医生转过椅子:“看来你很安全啊,胡先生。”
胡堇然沉着气:“你知道……什么是无上真君吗?”
郑医生叹气:“如果你是要跟我讨论这种怪力乱神的,你可以出门去庙里的。”
胡堇然拉了一张椅子:“内鬼已经被抓了,是我以前一个保姆,她一直说要把我女儿供奉给无上真君,我该怎么办?”
郑医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胡先生,你觉得这个世界有神鬼吗?”
胡堇然身子微颤,他捏着拳头:“有。”
郑医生笑笑:“你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
胡堇然急了想辩白:“但是那个财运符……还有……”
郑医生拍拍他的肩:“不一样的。”
胡堇然有些失落:“所以……你的意思是没有神吗?”
郑医生眨巴眨巴眼:“有些神,没必要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