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生之手(21)
李闯很受伤,为了表达情绪,之后的十多分钟此君都气鼓鼓的侧身看窗外,只留给韩先生白里透红的一只耳。
对小东西的特别感觉起源于什么时候呢?韩慕坤一边开车一边想,好像就是上回见面开始的,小白兔变成了小野猫,而零星的短信和电话之后,小猫爪子就开始在他心里挠啊挠,挠得他这个痒痒,却还没地儿纾解。
车开了快三十分钟的时候,韩慕坤问李闯要吃什么,李闯想了半天,还是没抵住那份思乡情,说要吃东北菜。韩慕坤挺意外,问怎么忽然想吃这了。李闯就随口瞎掰,说你不就东北人么,我看看啥吃的能把你养这么膘肥体壮。韩慕坤要不是开车,估计能让李闯看不到晚上的月亮。
李闯倒没押错宝,韩慕坤还真知道一家正宗的东北菜馆,有时候馋了,就会约几个朋友过去整两盅,所以那地儿对韩慕坤来说也有了点特殊的意味。不过就是远点儿,在关外,从小东西的学校开车过去得两个多小时,并且地界儿还偏,方圆除了几个工业园和小村子,就是大片大片的荒地。以至于到最后,李闯不得不怀疑这人别是想把自己给卖了。
“酸菜炖排骨,酱大梁骨,锅包肉,呃,小鸡炖蘑菇,汤多点哈。”李闯抱着菜谱就不撒手了,看哪个名字都觉得亲,看哪个图都觉得美,恨不得让大厨炒一本儿。
纵然韩慕坤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听李闯点这菜也有点扛不住:“我说,你就不能点个素的?”
“行啊,”李闯答应得很爽快,看都不看菜谱直接告诉服务员,“那再加个拔丝地瓜。”
韩慕坤叫住欲离去的服务员,没好气道:“再加个五彩拉皮儿,二斤猪肉馅饺子。”
服务员艰难的问了句:“老板,纯肉的么?”
韩慕坤翻翻白眼,一指小东西:“你觉着他能让你往里加菜么?”
李闯非常不满的凑过来:“怎么不能,葱姜都要,记得多点儿啊。”
服务员战战兢兢的走了,估计后厨看见菜单得以为是个聚餐小分队。
没多久,菜就陆续上来了,其实就李闯现在这小胃压根儿吃不了多少,可他看着哪样都亲,都割舍不下,韩慕坤看他吃饭那表情,都快热泪盈眶了,便觉得挺有意思,遂问:“有那么好吃么,给你这激动的。”
李闯吸吸鼻子,娓娓道来:“锅包肉太甜,酸菜太淡,小鸡炖蘑菇不够香,大梁骨不够烂,也就拔丝地瓜还凑合可居然不给一碗凉水,这分明标配来着……”
韩慕坤黑线,合着那热泪盈眶不是激动的是难受的。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不知道,你对东北菜挺有研究啊。”
李闯对着他笑:“我说了,我不是赵清誉。”
韩慕坤愣住,小孩儿弯弯的眼睛就好像能催眠似的,某一瞬间,他几乎要信了。
可惜,只是要。
“吃你的饭吧,”韩慕坤回过神来,没好气的揉揉他的头,“别一天到晚胡咧咧。”
李闯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嘿嘿一乐,露出海盗路飞般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韩慕坤有些晕眩,小东西确实不一样了,可具体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唯有头发茬微微的刺痒感还清晰地残留在手心,酥酥麻麻,撩人心魄。
第 24 章
韩慕坤这一晚上,心境经历了很曲折的三重奏。先是序曲,也就是他到男孩儿学校门口接人的时候,他想的是怎么能在填饱小东西的肚子之后再用小东西填饱自己的胃口;接着是□,也就是席间看着小孩儿吃那开心样,他又忽然觉得这样就好,吃吃饭,说说话,难得的单纯;最后是尾声,吃完饭坐进车里,饱了,暖了,重新思该思的。
李闯不知道,坐车里的时候还说你可得开快着点,我学校十一点关门。韩慕坤也个直来直去的主,就说那别回了,咱直接去你租那房子。李闯当下就不干了。
等俩人为这事呛呛起来的时候,车都开出去了不知多少公里。
“操,你到底矫情个什么劲儿!”韩慕坤一脚油门到底,恨不能把车开飞起来。
李闯有些害怕的伸手握紧上方的把手:“你、你他妈慢点儿能死啊。”
韩慕坤这表现很正常,从他去学校接小家伙一直到吃晚饭,气氛一直很和谐,他温柔得自己都有点麻了,小家伙也配合着乖得很,那么接下来做些什么在他看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是三十六不是十六,大老远带这小王八蛋过来就为了整一出柏拉图?别说对不起自己,他妈都对不起那一桌肉!况且那家伙又不是第一次,你要说没经验所以害怕抗拒或者其他,那都还好理解,可俩人少说也睡过几十回了,那现在这情况不是拿乔是什么?
韩慕坤最烦这样的。
可更让他烦躁的是下腹的热流。
李闯这表现也很正常。韩慕坤大老远跑学校接他,又千里迢迢找馆子满足他,这表现是前所未有的优良,堪称无敌了,这事儿但凡放一对男女间,结果都肯定是男方体贴的把女士送回家,要多绅士有多绅士。李闯一直男,自然而然也觉得这个套路才是对的。所以韩慕坤一提要回出租屋,他才会那么反弹,一方面自然是不能接受男同志那啥,光想想就头皮发麻,二来则是好容易对韩慕坤升起的那么一点点非厌恶性,却遭遇了迎头一盆冷水。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韩慕坤还是那个韩慕坤。
李闯为赵清誉不值。
韩慕坤一个急刹车,要不是安全带勒着,李闯估计能从挡风玻璃蹿出去。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李闯捂着胸口,吓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车停了总是好的,他可不想跟韩慕坤当一对死鸳鸯。
韩慕坤确实是气着了,他怕自己再这么开下去真就车毁人亡。
“耍我挺有意思是吧。”韩慕坤第一次觉得自己特掉价儿,上赶着陪吃陪笑结果人还不领情,所以他现在有那么点气急败坏了。
李闯想不明白他韩慕坤受啥委屈了,看着自己那眼神儿生气中透着哀怨,就好像自己把他给欺负了似的。更郁闷的是他还真就有点不敢瞪回去了。
靠,他心虚个哪门子啊!
“你也没说是为这个,”李闯微微别开视线,咕哝,“你一大老爷们儿吃饭就吃饭,要是想做事先你就该说,我没这理解力,好么,吃饭也能当前戏使。”
韩慕坤努力克制着自己别扑过去把这个气人的玩意儿掐死:“那你现在明白了,还有什么问题?”
李闯的回答理所当然:“没心理准备。”
韩慕坤跟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了似的,怒极反笑:“哈,你他妈跟我装雏儿?”
李闯皱眉,觉得对方那轻浮的口气怎么听怎么刺耳:“这玩意儿不是装不装的事儿。不管以前如何,反正现在我就这样。事物都在发展变化,你不能拿老眼光看问题。再说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特点,有人吃完饭就喜欢运动运动消化食儿,可有人就喜欢……”
韩慕坤没让李闯把话说完,直接用嘴堵上了。
李闯不知道韩慕坤啥时候把安全带解开的,以至于对方扑过来的时候他没一点防备,热度从嘴唇轰的一下直冲脑瓜顶,有几秒钟他甚至忘了去反抗。
韩慕坤酝酿了一晚上的烦躁总算得到了纾解,他几乎有些陶醉的吸吮啃咬那两片柔软,尽情的汲取对方甜蜜的汁液,就像把一个沙漠旅人的水都夺过来,让他只能求着自己。
李闯晕乎乎的觉得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想推拒,却都找不到力气。不得不说姓韩的真的很会亲人,如果闭上眼睛忘记自己正被一个男人压着,那这无疑是个很美妙的体验。
可惜,某些人不懂得适可而止。
当牛仔裤的拉链让人拉开,身体最脆弱的部分被温热的手掌包住肆意揉搓之后,李闯总算元神归位,张嘴就是一口,直接把韩慕坤的舌头咬出了血。
韩慕坤猛的将人推开,一脸气急败坏。下面的肿胀感远不如舌尖带来的疼痛,韩慕坤是真被李闯惹毛了。
李闯也不傻,一看男人那眼神儿就知道事情要坏,可当对方把几百块钱丢过来然后让自己打车回学校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
“靠,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我要是没有,现在就能把你剁了,”韩慕坤冷着脸,声音低沉,“滚蛋。”
李闯也怒了。没一点伤心,就是生气。这还是人么,就他妈是一狼,能做就是宝贝儿不能做就他妈赶人是吧。行。
李闯二话没说,开门,下车。
车门被重重摔上,在这个空旷而荒凉的夜幕下听来,愈发地清晰响亮。
韩慕坤也被激着了,当下便发动汽车,不想引擎还没起来呢就听见咝——的一声。
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声咝——
然后,韩先生的低调奥迪车身便向右侧倾了过去。
韩慕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抬头再看车外,李闯正挥舞着锋利的瑞士军刀跟自己微笑致意呢。
韩慕坤一脚踹开车门,三两步走过去抓着领子就把人提了起来:“你他妈想挨揍就直说!”
李闯被提溜着愣是蹬了半天没踩着地,当下就郁闷了,心想要搁以前,别说一个韩慕坤,就是泰森来了俩人也能练练:“因果循环,谁让你他妈没人性,大半夜把我丢这儿,你还真干得出来,你四下瞅瞅,这他妈有出租车么!”
韩慕坤快气炸了,那怒吼方圆百里估计都听得到:“我他妈不就是吓唬吓唬你!你有脑子没脑子啊——”
嘎?
What?
啥米?!
“我他妈跟你能气死!”韩慕坤总算撒开了手,到一旁不知电话谁去了。
李闯委屈的站在原地,任凭夜风吹起自己可怜巴巴的泪花儿——没人跟他说过这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
第 25 章
荒郊,野外,无人烟。
饭馆早已不在可视范围内,就是这会儿架起望远镜恐怕也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车灯照亮了前方十几米,却照不到任何荒草外的东西。偶尔有些不知名的鸟在树梢上叫,配合着此起彼伏的蝉鸣,构成了一幅夏趣的光景。
可惜李闯没心情欣赏。他在一棵树下打死了八只蚊子之后,终于受不了地重新钻进了韩慕坤的破车。
韩慕坤正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便慢条斯理的睁开眼,淡淡瞥过去:“你不挺有骨气的么,外面呆着呗,晚风习习多有情调。”
李闯没爱搭理他,自顾把车门关上。严丝合缝的玻璃窗阻隔了吸血者,也拢住了车内舒适的空调温度。由于车是向右侧倾斜,所以李闯顺势倚进了车门和椅背的夹角。
赵清誉的身体本来就小,缩成一团竟真的有点像小猫小狗了,韩慕坤看了他一眼,愈发的觉得神奇。按理说一个人纵然性格和外表有差别,也总可以找到某个契合点将二者连接到一起,毕竟无论如何这都是同一个人的内在与外在。可眼前的人却不是这样,性格和外表的强烈反差在这家伙身上好像是完全对立的,各走各的极端,你不干涉我,我也不干涉你,以至于韩慕坤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在面对两个人。就好像现在,小家伙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靠在那里,粉雕的娃娃一般,让人心底情不自禁的柔软,想去保护,去疼爱,韩慕坤几乎快忘掉了他前几分钟的恶行。
“喂,别一脸恶心巴拉的看我。”李闯皱眉,恶声恶气的。
难得舒适下来的氛围被打破,韩慕坤无语,半天才挤出来一句:“你就不能不说话?”
李闯哼了两声,那架势恨不得叼上根牙签儿得瑟:“管天管地,你还管我拉屎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