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相许(40)
他不再盲目地依赖血缘亲情,哪怕霍老爷子因此事迁怒霍中忱,为了补偿他,直接将他纳入了恒瑞集团的权力核心。
“后来呢,”谢观问,“就这么算了?”
霍明钧提起唇角,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一笑森然阴郁,杀气四溢,仿佛一把饮血无数的刀骤然出鞘,锋芒乍现,分分钟要人头落地。
传说中心狠手辣,铁血无情霍家掌门人,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轻轻放下。
在他的登顶之路上,铺下的第一层垫脚石,就是这两位“手足兄弟”。
当年腥风血雨、你死我活的往事被他略过不提,只跟谢观讲了最终结果:“我完全把恒瑞握在手里,应该是在五年前,霍德熙在家里的安排下出国,霍明飞生了‘重病’,住进了疗养院。”
说的人轻描淡写,听的人懵懵懂懂。
谢观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并不清楚他们豪门那些“高级”玩法。在法制社会里,让一个人合理合法地死去并不容易,但还有很多种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比如放逐,比如圈禁。
霍德熙是个从犯,当年霍中廷夫妇跪在程生墓前磕头谢罪,霍明钧才堪堪抬手放了他二弟一条生路。霍德熙被送往国外,远度重洋,父母却被霍明钧扣在国内,终生再不敢踏足故土一步。
霍明飞一手策划了绑架案,跟霍明钧早已是你死我活的死敌。相应的,他的待遇比霍德熙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霍明飞继承了霍中忱的花心好色,是个荤素不忌、男女通吃的主儿。霍明钧找了个被他睡过的小男孩,给了点钱,再派两个人保护,小男孩就大大方方地找上了霍家,声称霍明飞强奸,要对他负责。
此情此景,直如当年孔霓上门时的情景重现。
孔霓没把儿子的私生活放在心上,以为他只是玩玩而已,以后迟早要找个女人成家立业。谁知那小男孩居然越过她和霍中忱,直接把这事捅到了霍老爷子眼前。
霍老爷子是从上世纪建国时走过来的人物,霍家保守传统的家风也由他而来。霍明飞再上不得台面,毕竟也姓霍,搞出这种丑闻,最后颜面扫地的还是霍家,再加上霍老爷子本来就不待见他,听到消息后怒气勃发。当即把霍中忱叫来怒斥一通,让他把霍明飞领回去好好管教。
谁知没过多久,“禁足在家”的霍明飞又跟那小男孩滚到了一起。起因是几个富二代搞“海鲜盛宴”,内部照片流出,上了娱乐新闻头版头条,其中就有霍明飞的高清大图带正脸还不打码的床照。
老爷子险些气成心梗,恒瑞素有“新闻壁垒”之称,却在霍中忱主事的几年内漏洞频发,偏偏霍明飞挑在这时爆出丑闻,甚至引来了警方调查。
恰好这时,又一个被霍明飞睡过的男人找上了霍家,还带了新闻记者,霍老爷子和霍中忱终于坐不住了。
事关己身,霍中忱对霍明钧狠得下心,对霍明飞同样不会手软。
他装模作样地调查一番,在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下,找了家专治“疑难杂症”的心理治疗机构,把霍明飞送了进去。
霍明飞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两个疗程结束后孔霓去接他,霍明飞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三魂七魄,变得精神恍惚,苍白消瘦。
孔霓问他怎么了,他不肯说。到了霍中忱和霍老爷子面前,他样子虽然颓废,但认错态度十分良好:“我错了,我已经改好了。”
回到霍家之后,他主动辞去了公司职务,对外一致称抱病在家。孔霓见他状态不对,悄悄地留心观察,发现霍明飞半夜里常因噩梦而惊叫哭泣,浑身痉挛地喊“救命”。她不放心,也觉得近日这些事来的蹊跷,私下里找人查了下,发现背后果然有霍明钧的人在动作。
孔霓又惊又怒,但此时霍明钧大权在握,霍老爷子偏心,唯一能指望的霍中忱也正在被逐渐架空。她只是一株依附着老树的菟丝花,离开了霍中忱,她什么都不是。
孔霓想为儿子争口气,于是背着霍中忱,暗地里派人跟踪霍明钧。可她这边刚有动作,隔天霍明飞就被人以“精神异常”为由,强行送进了疗养院。
她这才惊觉,从有人闹事到现在,一切都是霍明钧早就铺好的陷阱。迟到了五年的报复,从未被淡忘的仇恨,终于在他们头顶徐徐降落。
孔霓完全慌了,她这辈子注定成不了霍中忱的正头夫人,如果再失去儿子,无异于任人宰割的鱼肉。一旦将来霍中忱去了,霍明钧想收拾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情急之下,她想起霍中廷夫妇为霍德熙求情的举动,当即不顾脸面,跑到霍明钧面前跪下认错,求他高抬贵手,放霍明飞一条生路。
那时霍明钧不到三十岁,一身气势还没收敛成如今这样冷峻沉肃,就是纯粹的无情,眉间像凝着一层经年不化的严霜,看人时目光锐利森冷,仿佛随时能在对方身上划开两百道口子。
他坐在光线暗沉的书房里,面无表情地垂首望着跪在地上,哀哀哭泣的女人。
“别在我这儿哭,”他冷冷地说,“真想救你儿子,不如去跟程生说对不起,什么时候他说原谅你了,什么时候我放了你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附赠一个小剧场:
Q:今天是520!
A:可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摊手】
Q:明天是521!
A:明天休息
Q:你都不加更的么!
A:不加,谢谢
祝大家520快乐哈哈哈
第46章 同床
霍明飞在疗养院一住数年,霍中忱被压的抬不起头,甚至连霍老爷子也拿他无可奈何,这一切变化终于让某些敏锐的霍家人觉察到,霍明钧羽翼渐丰,恒瑞的权力格局已经悄然改换。
“直到前不久出了平城那件事,霍中忱被踢出了董事会,”霍明钧道,“他受够了我这个‘不孝子’,想起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就去霍明飞那里找安慰了。”
负责看守的人告诉他,霍中忱两次前往疗养院探视,每次停留都超过一个小时。看样子霍明飞将贴心小棉袄角色扮演的很好,霍中忱终于找回了当人爸爸的成就感。
钟和光看完疗养院的监控录像,问他:“先生,需不需要我们采取措施,限制霍先生与孔飞的接触?”
“随他去,不用管,”霍明钧慢条斯理地说,“不用想也知道,他俩肯定在琢磨怎么报复我。等着看我最近行程有什么变化吧,正好,我也懒得再跟孔飞耗着了。”
“木材加工厂那块地皮,集团想买下来开发,但跟厂方谈了很久,始终没达成意向。昨天那边突然松口,想先跟我当面谈,再决定要不要转卖。我猜霍中忱和孔飞八成就在这儿等着我。”
谢观听了想打人:“明知道有人蹲你,你还巴巴地往上凑?”
霍明钧咳了一声:“当时只是怀疑,还不确定。这虽然是个陷阱,但也是个可以顺藤摸瓜机会。”
谢观了然:“哦,然后就摸出了你这个大傻瓜。”
“带了仨瓜俩枣的保镖,以为他们要套麻袋打你一顿——没想到人家上来就开大招,这下傻眼了吧。”谢观飞快打字,嘲讽都快冲破屏幕顶到霍明钧眼前来了。要不是不能说话限制了他的发挥,现在能呵呵霍明钧一脸:“霍明飞二十多岁敢绑架你,三十多岁就只会套你麻袋?这个清奇的脑回路,到底是他退化了还是你退化了?”
“我发现,”霍明钧避而不答,反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好像越来越不怕我了。”
谢观捧着手机的爪子一僵。
“你人都是我的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义正辞严地说,“干什么,这说着正事呢,别捣乱。”
霍明钧:“……”
天地良心,六月飞雪,这到底是谁不务正业?
“好,说正事,”霍明钧暂时按捺下被他撩拨起来的心火,“我们从前门进去之后,尾随的保镖立刻跟上来,把几个人绑进了工厂后面的库房。那位负责接待的‘厂长’说,有人让他把我领到二楼车间。所以我找了两个保镖假扮成我和钟和光,跟着‘厂长’一起上楼。结果不到十分钟,二楼突然爆炸了。”
谢观的身体因为“爆炸”两个字,轻微地瑟缩了一下,好像那种令人肝胆俱裂的冲击和恐惧,还没有完全从他记忆里代谢掉。
“现在知道害怕了?”霍明钧见他这样子,心里又气又疼,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极力压抑后的怒容,“谁给你的胆子往爆炸现场冲?你就不怕——”
谢观严丝合缝地堵住了他的嘴,话音戛然而止。
怒火尚未来得及蓬勃,已先被三千弱水里的一瓢兜头浇熄。
“你在里面,别说是爆炸,刀山火海我也敢闯进去,”谢观在他嘴唇的印子上又补了一口,嘶声道,“不愿意让我玩命,以后就少干这种以身犯险的事情。”
霍明钧顾忌着他身上有伤,除了在车上时情难自已,事后一直不敢对他有太大动作。没想到谢观这个病号胆大包天,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他。
霍明钧忍无可忍,拎着谢观的后脖颈把他从自己胸口挪开,警告道:“老实点,都挂彩了还不消停!你要是再撩拨我,我就……”
谢观情窦初开,自觉背上的几个小燎泡虽有点扫兴,但不算什么大事。他正处于“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选择性失明阶段,见霍明钧着恼,居然还觉得怪可爱的,遂兴致勃勃地追问:“你就怎么样?”
霍明钧色厉内荏地道:“办了你。”
谢观讶然地一挑眉,随即揶揄地笑了起来,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目光将霍明钧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吹了个口哨:“人面兽心啊,霍总?”
“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霍明钧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到时候再哭也来不及了。”
谢观是个嘴炮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冷不丁被摸到腰上敏感处,顿时受惊炸了毛,跟砧板上的活鱼似的弹了一下。
霍总君子动手不动口,好不容易维持住了他那漏风漏雨的自制力,面上端出一派老司机的淡然镇静:“回床上趴着去。”
郊外爆炸的动静引来满城风雨,警察到达时,霍明钧的人已经问完口供先行撤出。
霍中忱对霍明钧再不满,也不至于要下死手杀了他。而霍明飞身在疗养院,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监控之下,能替他对付霍明钧的除了霍中忱,就只有孔霓了。
“去查孔霓,看她最近都见了什么人。”霍明钧对电话那头吩咐道,“暂时封闭疗养院,事情没查完之前,别让孔飞知道任何消息。”
霍明钧心里已勾勒出这件事的幕后策划的几个关键步骤。霍明飞一直与孔霓有联系,知道霍中忱不得志后,想打算借他的手报复自己。在孔霓的怂恿下,霍中忱去疗养院见了霍明飞,被他说服,于是借厂房将霍明钧引到郊外,布置好人手,要给他点“教训”。
他前脚刚走,霍明飞后脚联络孔霓,在他的授意下,厂房二楼的车间,被改造成了一个可以遥控的巨大炸/弹。
经年累月的积灰,再多一层,早就老化的线路,再破烂一点,没有人能看出不对。
至于事发后接踵而至的调查,自然有他那亲爱的爸爸出面摆平。
霍明钧心中冷笑。
他拿起手机,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跟老爷子透个口风,把霍中忱去看霍明飞的事告诉他。他如果要找我,就说我在家养伤。”